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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問少年曰:「君是何人也?」少年曰:「仆家居長安,累世崇善。遠聞許公深有道術,誅邪斬妖,必仗神劍,願聞此神劍有何功用?」曾亨曰:「吾師神劍,功用甚大,指天天開,指地地裂,指星辰則失度,指江河則逆流。萬邪不敢當其鋒,千妖莫能攖其鋭。出匣時,霜寒雪凜;耀光處,鬼哭神愁。乃天賜之至寶也。」少年曰:「世間之物,不知亦有何物可當賢師神劍,而不為其所傷?」曾亨戲謂之曰:「吾師神劍,惟不傷冬瓜葫蘆二物耳,其餘他物皆不能當也。」少年聞言,遂告辭而去。曾亨亦不知少年乃是蛟精所變也。蛟精一聞冬瓜葫蘆之言,盡說與黨類知悉。
真君一日以神劍授弟子施岑、甘戰,令其遍尋蛟黨誅之。
蛟黨以甘、施二人尋追甚緊,遂皆化為葫蘆冬瓜,泛滿江中。
真君登秀峰之巔,運神光一望,乃呼施岑、甘戰謂曰:「江中所浮者,非葫蘆冬瓜,乃蛟精餘黨也。汝二人可履水內斬之。」
於是施岑、甘戰飛步水上,舉劍望葫蘆亂砍。那冬瓜葫蘆乃是輕浮之物,一砍即入水中,不能得破。正懊惱之間,忽有過往大仙在虛空中觀看,遂令社伯之神,變為一八哥鳥兒,在施岑、甘戰頭上叫曰:「下剔上,下剔上。」施岑大悟,即舉劍自下剔上,滿江蛟黨約有七百餘性命,連根帶蔓,悉無噍類。江中碧澄澄流水,變為紅滾滾波濤。止有三蛟未及變形者,因而獲免。真君見蛟黨盡誅,遂封那八哥鳥兒頭上一冠,所以至今八哥兒頭上,皆有一冠。真君斬盡蛟黨,後人有詩嘆曰:神劍棱棱闢萬邪,碧波江上砍葫瓜。
孽龍黨類思翻海,不覺江心殺自家。
且說孽龍精所生六子,已誅其四。蛟黨千餘,俱被真君誅滅。止有第三子與第六子,並有一長孫藏於新建縣洲渚之中,尚得留命。及聞真君盡誅其蛟類,乃大哭曰:「吾父未知下落,今吾等兄弟六人,傳有子孫六七百,並其族類,共計千餘。今皆被許遜剿滅,止留我兄弟二人,並一侄在此。吾知許遜道法高妙,豈肯容我叔侄們性命?不如前往福建等處,逃躲殘生,再作區處。」正欲起行,忽見真君同弟子甘戰、施岑卒至,三蛟急忙逃去。真君見一道妖氣衝天而起,乃指與甘、施二人曰:「此處有蛟黨未滅,可追去除之,以絶其根。」
真君遂與甘、施二人,飛步而行,躡蹤追至半路,施岑飛劍斬去一尾。追至福建延平府,地名搽洋九里潭,其一蛟即藏於深潭之中。真君召鄉人謂曰:「吾乃豫章許遜,今追一蛟精至此,伏于此潭。吾今將竹一根,插于潭畔石壁之上,以鎮壓之,不許殘害生民。汝等居民,勿得砍去!」言畢,即將竹插之,囑曰:「此竹若罷,許汝再生;此竹若茂,不許再出。」
至今潭畔,其竹母若凋零,則復生一筍,成竹替換復茂。今號為「許真君竹」,至今其竹一根在。往來舟船,有商人見其蛟者,其蛟無尾。
更有一蛟被真君與甘、施二人,趕至福建建寧府崇安縣。
有一寺名懷玉寺,其寺有一長老,法名全善禪師,在法堂誦經。忽見一少年走入寺中,哀告曰:「吾乃孽龍之子,今被許遜剿滅全家,追趕至此。望賢師憐憫,救我一命。後當重報!」
長老曰:「吾聞豫章許遜道法高妙,慧眼通神,吾此寺中,何處可躲?」少年曰:「長老慈悲為念,若肯救拔小人,小人當化作粟米一粒藏於賢師掌中,待許遜到寺,賢師只合掌誦經,方保無事。」長老允諾。少年即化為粟米一粒,入于長老掌中躲訖。真君與甘戰、施岑二人,趕入寺中,謂長老曰:「吾乃豫章許遜,趕一蛟精至此。今在何處?可令他出來見我!」長老也不答應,只管合掌拱手,口念真經。真君不知藏在長老掌中,遍尋不見,遂往寺外前後處尋之,並不見蹤跡。施岑曰:「想蛟精去矣,吾等合往他處尋趕。」
卻說蛟精以真君去寺已遠,乃復化為少年,拜謝長老曰:「深蒙賢師活命之恩,無可報答,望賢師分付寺中,着令七日七夜不要撞鐘擂鼓,容我報答一二。」長老依言,分付師兄師弟、徒子徒孫等訖。及至三日,只見寺中前後狂風頓起,冷氣颼颼,土木自動。長老大驚,謂僧眾曰:「吾觀孽龍之子,本是害人之物,得我救命,教我等『七日七夜不動鐘鼓』。今止三日,風景異常,想必是他把言語哄我。若不打動鐘鼓,莫承望他報恩,此寺反遭其害,那時悔之晚矣。」於是即令僧眾撞起那東樓上華鐘。那鐘兒響了一百單八聲,榮榮汪汪,正是:梵王宮裡鯨聲吼,商客舟中夜半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