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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忽然門外有人敲門得緊,眾尼多心疑道:「敢是聞人生來也?」開走出來,開了門看,只見一乘大轎,三四乘小轎,多在門首歇着。敲門的家人報道:「安人到此。」用主卻認得是下路來的某安人,慌忙迎接。只見大轎裡安人走出來,旁邊三四個養娘出轎來,擁着進庵。坐定了,寒溫過,獻茶已畢,安人打發家人們:「到船上俟侯。我在此過午下船。」家人們各去了。安人走進庵主房中來。安人道:「自從我家主亡過,我就不曾來此,已三年了。」庵主道:「安人今日貴腳踏賤地,想是完了孝服才來燒香的。」安人道:「正是。」用主道:「如此秋光,正好閒耍。」安人嘆了一口氣道:「有甚心情游耍?」庵主有些瞧科,挑他道:「敢是為沒有了老爹,冷靜了些?」安人起身把門掩上,對庵主道:「我一向把心腹待你,你不要見外。我和你說句知心話:你方纔說我冷靜,我想我止隔得三年,尚且心情不奈煩,何況你們終身獨守,如何過了?」庵主道:「誰說我們獨守?不瞞安人說,全虧得有個把主兒相伴一相伴。不然冷落死了,如何熬得?」安人道:「你如今見有何人?」庵主道:「有個心上妙人,在這里科舉的小秀才。這兩日一去不來,正在此設計商量。」安人道:「你且丟着此事,我有一件好事作成你。你盡心與我做着,管教你快活。」庵主道:「何事?」安人道:「我前日在昭慶寺中進香,下房頭安歇。這房頭有個未淨頭的小和尚,生得標緻異常。我瞞你不得,其實隔絶此事多時,忍不住動火起來。因他上來送茶,他自道年幼不避忌,軟嘴塌舌,甚是可愛。我一時迷了,遣開了人,抱他上床要試他做做此事看。誰知這小廝深知滋味,比着大人家更是雄健。我實是心弔在他身上,捨不得他了。我想了一夜,我要帶他家去。須知我是個寡居,要防生人眼,恐怕壞了名聲。亦且拘拘束束,躲躲閃閃,怎能勾象意?我今與師父商量,把他來師父這裡,淨了頭,他面貌嬌嫩,只認做尼姑。我歸去後,師父帶了他,竟到我家來,說是師徒兩個來投我。我供養在家裡庵中,連我合家人,只認做你的女徒,我便好象意做事,不是神鬼不知的?所以今日特地到此,要你做這大事。你若依得,你也落得些快活。有了此人,隨你心上人也放得下了。」庵主道:「安人高見妙策,只是小尼也沾沾手,恐怕安人吃醋。」安人道:「我要你幫村做事,怎好自相妒忌?到得家裡我還要牽你來做了一床,等外人永不疑心,方纔是妙哩。」庵主道:「我的知心的安人!這等說,我死也替你去。我這裡三個徒弟,前日不見了一個小的。今恰好把來抵補,一發好瞞生人。只是如何得他到這裡來?」安人道:「我約定他在此。他許我背了師父,隨我去的,敢就來也?」
正說之間,只見一個小尼敲門進房來道:「外邊一個攏頭小伙子,在那裡問安人。」安人忙道:「是了,快喚他進來!」只見那小伙望內就走,兩個小尼見他生得標緻,個個眉花眼笑。安人見了,點點頭叫他進來。他見了庵主,作個揖。庵主一眼不霎,估定了看他。安人拽他手過來,問庵主道:「我說的如何?」庵主道:「我眼花了,見了善財童子,身子多軟攤了。」安人笑將起來。用主且到灶下看齋,就把這些話與二個小尼說了。小尼多咬着指頭道:「有此妙事!」庵主道:「我多分隨地去了。」小尼道:「師父撇了我們,自去受用。」用主道:「這是天賜我的衣食,你們在此,料也不空過。」大家笑耍了一回。庵主復進房中。只見安人摟着小伙,正在那裡說話。見了庵主,忙在扶手匣裡取出十兩一包銀子來,與他道:「只此為定,我今留此子在此,我自開船先去了。十日之內,望你兩人到我家來,千萬勿誤!」安人又叮矚那小伙兒句話,出到堂屋裡,吃了齋,自上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