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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刻拍案驚奇 - 47 / 268
古典小說類 / 馮夢龍 / 本書目錄
  

初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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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頁

朗讀:

隔得十來月,有個內官叫做輔仙玉,奉差自蜀道回京,路上撞遇公遠騎驢而來。笑對內官道:「官家非戲,忒沒道理!」袖中出書一封道:「可以此上聞!」又出藥一包寄上,說道:「官家問時,但道是『蜀當歸』。」語罷,忽然不見。仙玉還京奏聞,玄宗取書覽看,上面寫是「姓維名厶這」,一時不解。仙玉退出,公遠已至。玄宗方悟道:「先生為何改了名姓?」公遠道:「陛下曾去了臣頭,所以改了。」玄宗稽首謝罪,公遠道:「作戲何妨?」走出朝門,自此不知去向。直到天寶未祿山之難,玄宗幸蜀,又于劍門奉迎鑾駕。護送至成都,拂衣而去。後來肅宗即位靈武,玄宗自疑不能歸長安,肅宗以太上皇奉迎,然後自蜀還京。方悟「蜀當歸」之寄,其應在此。與李遐周之詩,總是道家前知妙處。有詩為證:

好道秦王與漢王,豈知治道在經常?


  

縱然法術無窮幻,不救楊家一命亡。

08 烏將軍一飯必酬 陳大郎三人重會

詩曰:

每訝衣冠多資賊,誰知資賊有英豪?

試觀當日及時雨,千古流傳義氣高。

話說世人最怕的是個「強盜」二字,做個罵人惡語。不知這也只見得一邊。若論起來,天下那一處沒有強盜?假如有一等做官的,誤國欺君,侵剝百姓,雖然官高祿厚,難道不是大盜?有一等做公子的,倚霏父兄勢力,張牙舞爪,詐害鄉民,受投獻,窩臓私,無所不為,百姓不敢聲冤,官司不敢盤問,難道不是大盜?有一等做舉人秀才的,呼朋引類,把持官府,起滅詞訟,每有將良善人家拆得煙飛星散的,難道不是大盜?只論衣冠中,尚且如此,何況做經紀客商、做公門人役?三百六十行中人盡有狼心狗行,狠似強盜之人在內,自不必說。所以當時李涉博士遇著強盜,有詩云:

暮雨瀟瀟江上村,綠林豪客夜知聞。

相逢何用藏名姓?世上于今半是君。


  
這都是嘆笑世人的話。世上如此之人,就是至親切友,尚且反面無情,何況一飯之恩,一面之識?倒不如《水滸傳》上說的人,每每自稱好漢英雄,偏要在綠林中掙氣,做出世人難到的事出來。蓋為這綠林中也有一貧無奈,藉此棲身的。也有為義氣上殺了人,藉此躲難的。也有朝廷不用,淪落江湖,因而結聚的。雖然只是歹人多,其間仗義疏財的,到也盡有。當年趙禮讓肥,反得慄米之贈:張齊賢遇盜,更多金帛之遺:都是古人實事。

且說近來蘇州有個王生,是個百姓人家。父親王三郎,商賈營生,母親李氏。又有個嬸母楊氏,卻是孤孀無子的,幾口兒一同居住。王生自幼聰明乖覺,嬸母甚是愛惜他,不想年紀七八歲時,父母兩口相繼而亡。多虧得這楊氏殯葬完備,就把王生養為己子,漸漸長成起來,轉眼間又是十八歲了。商賈事體,是件伶俐。

一日,楊氏對他說道:「你如今年紀長大,豈可坐吃箱空?我身邊有的家資,並你父親剩下的,盡勾營運。待我湊成千來兩,你到江湖上做些買賣,也是正經。」王生欣然道:「這個正是我們本等。」楊氏就收拾起千金東西,支付與他。王生與一班為商的計議定了,說南京好做生意,先將幾百兩銀子置了些蘇州貨物。揀了日子,僱下一隻長路的航船,行李包裹多收拾停當。別了楊氏起身,到船燒了神福利市,就便開船。一路無話。

不則一日,早到京口,趁着東風過江。到了黃天蕩內,忽然起一陣怪風,滿江白浪掀天,不知把船打到一個甚麼去處。天已昏黑了,船上人抬頭一望,只見四下里多是蘆葦,前後並無第二隻客船。王生和那同船一班的人正在慌張,忽然蘆葦裡一聲鑼響,划出三四隻小船來。每船上各有七八個人一擁的跳過船來。王生等喘做一塊,叩頭討饒。那夥人也不來和你說話,也不來害你性命,只把船中所有金銀貨物,盡數卷擄過船,叫聲「聒噪」,雙槳齊發,飛也似劃將去了。滿船人驚得魂飛魄散,目睜口獃。王生不覺的大哭起來,道:「我直如此命薄!」就與同行的商量道:「如今盤纏行李俱無,到南京何干?不如各自回家,再作計較。」卿卿噥噥了一會,天色漸漸明了。那時已自風平浪靜,撥轉船頭望鎮江進發。到了鎮江,王生上岸,往一個親眷人家借得幾錢銀子做盤費,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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