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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秘書監王回質、太常少卿蕭華兩人同往集賢院拜訪,張果迎着坐下,忽然笑對二人道:「人生娶婦,娶了個公主,好不怕人!」兩人見他說得沒頭腦,兩兩相看,不解其意。正說之間,只見外邊傳呼:「有詔書到!」張果命人忙排香案等着。原來玄宗有個女兒,叫做玉真公主,從小好道,不曾下降於人。蓋婚姻之事,民間謂之「嫁」,皇家謂之「降」;民間謂之「娶」,皇家謂之「尚」。玄宗見張果是個真仙出世,又見女兒好道,意思要把女兒下降張果,等張果尚了公主,結了仙姻仙眷,又好等女兒學他道術,可以雙修成仙。計議已定,頒下詔書。中使賫了到集賢院張果處,開讀已畢,張果只是哈哈大笑,不肯謝恩。中使看見王、蕭二公在旁,因與他說天子要降公主的意思,叫他兩個攛掇。二公方悟起初所說,便道:「仙翁早已得知,在此說過了的。」中使與二公大家相勸一番,張果只是笑不止,中使料道不成,只得去回覆聖玄宗見張果不允親事,心下不悅。便與高力士商量道:「我聞堇汁最毒,飲之立死。若非真仙,必是下不得口。好歹把這老頭兒試一試。」時值天大雪,寒冷異常。玄宗召張果進宮,把堇汁下在酒裡,叫宮人滿斟暖酒,與仙翁敵寒。張果舉觴便飲,立盡三卮,醇然有醉色。四顧左右,咂咂舌道:「此酒不是佳味!」打個呵欠,倒頭睡下。玄宗只是瞧著不作聲。過了一會,醒起來道:「古怪古怪!」袖中取出小鏡子一照,只見一口牙齒都焦黑了。看見禦案上有鐵如意,命左右取來,將黑齒逐一擊下,隨收在衣帶內了。取出藥一包來,將少許擦在口中齒穴上,又倒頭睡了。這一覺不比先前,且是睡得安穩,有一個多時辰才爬起來,滿口牙齒多已生完,比先前更堅且白。玄宗越加敬異,賜號通玄先生,卻是疑心他來歷。
其時有個歸夜光,善能視鬼。玄宗召他來,把張果一看,夜光並不見甚麼動靜。又有一個邢和璞,善算。有人問他,他把算子一動,便曉得這人姓名,窮通壽夭,萬不失一。玄宗一向奇他,便教道:「把張果來算算。」和璞拿了算子,撥上撥下,撥個不耐煩,竭盡心力,耳根通紅,不要說算他別的,只是個壽數也算他不出。其時又有一個道士叫法善,也多奇術。玄宗便把張果來私問他。法善道:「張果出處,只有臣曉得,卻說不得。」玄宗道:「何故?」法善道:「臣說了必死,故不敢說。」玄宗定要他說。法善道:「除非陛下免冠跣足救臣,臣方得活。」玄宗許諾。法善才說道:「此是混沌初分時一個白蝙蝠精。」剛說得罷,七竅流血,未知性命如何,已見四肢不舉。玄宗急到張果面前,免冠跣足,自稱有罪。張果看見皇帝如此,也不放在心上,慢慢的說道:「此兒多口過,不謫治他,怕敗壞了天地間事。」玄宗哀請道:「此朕之意,非法善之罪,望仙翁饒恕則個。」張果方纔回心轉意,叫取水來,把法善一噴,法善即時復活。
而今且說這葉法善,表字道元,先居處州松陽縣,四代修道。法善弱冠時,曾游括蒼、白馬山,石室內遇三神人,錦衣寶冠,授以太上密旨。自是誅蕩精怪,掃馘凶妖,所在救人。入京師時,武三思擅權,法善時常察聽妖祥,保護中宗、相王及玄宗,大為三思所忌,流竄南海。玄宗即位,法善在海上乘白鹿,一夜到京。在玄宗朝,凡有吉凶動靜,法善必預先奏聞。一日吐番遣使進寶,函封甚固。奏稱:「內有機密,請陛下自開,勿使他人知之。」廷臣不知來息真偽,是何緣故,面面相覷,不敢開言。惟有法善密奏道:「此是凶函,宣令番使自開。」玄宗依奏降旨。番使領旨,不知好歹,扯起涵蓋,函中駑發,番使中箭而死。乃是番家見識,要害中華天子,設此暗機于函中,連番使也不知道,卻被法善參透,不中暗算,反叫番使自着了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