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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驚奇 - 229 / 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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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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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鄒巡簡與胡鴻回去,到了川中,鄒巡簡將留尚書的書去至府中遞過。胡鴻也回覆了王少卿的差使,就遞了舊茶馬朱景先謝帖,並書一封。王少卿遂問胡鴻這書內的詳細,胡鴻一一說了。王少卿留在心上,就分付胡鴻道:「你先去他家通此消息,教母子收拾打疊停當了,來稟着我。我早晚乘便周置他起身就路便是。」胡鴻領旨,竟到張家見了福娘,備述身被差遣直到蘇州朱家作弔大夫人的事。福娘忙問:「朱公子及合家安否?」胡鴻道:「公子已故了五六年了。」張福娘大哭一場,又問公子身後事體。胡鴻道:「公子無嗣,朱爺終日煩惱,偶然說起娘子這邊有了兒子,娘子教他讀書,苦守不嫁。朱爺不信,遂問得鄒巡簡之言相同,十分歡喜,有兩封書,托這邊留制使與王少卿,要他每設法護送着娘子與小官人到蘇州。我方纔見過少卿了,少卿叫我先來通知你母子,早晚有便,就要請你們動身也。」張福娘前番要跟回蘇州,是他本心,因不得自由,只得強留在彼,又不肯嫁人,如此苦守。今見朱家要來接他,正是葉落歸根事務,心下豈不自喜?一面謝了胡鴻報信,一面對兒子說了,打點東歸,只看王少卿發付。王少卿因會着留制使,同提起朱景先托致遺孫之事,一齊道:「這裡完全人家骨肉的美事,我輩當力任之。」適有蜀中進士馮震武要到臨安,有舟東下,其路必經蘇州。且舟中寬敞,盡可附人。王少卿知得,報與留制使,各發柬與馮進士說了,如此兩位大頭腦去說那些小附舟之事,你道敢不依從麼?馮進士分付了船戶,將好艙口分別得內外的,收拾潔淨,專等朱家家小下船。留制使與王少卿各贈路費茶果銀兩,即着鄒巡簡。胡鴻兩人賫發張福娘母子動身,復着胡鴻防送到蘇州。張福娘隨別了自家家裡,同了八歲兒子寄兒,上在馮進士船上。馮進士曉得是縉紳家屬,又是制使、茶馬使所托,加意照管,自不必說。一路進發,尚未得到。

這邊朱景先家裡,日日盼望消息,真同大旱望雨。一日,遇著朝廷南郊禮成,大貴恩典,侍從官員當蔭一子,無子即孫。朱景先待報在子孫來,目前實是沒有,待說沒有來,已着人四川勾當去了。雖是未到,不是無指望的。難道虛了恩典不成?心裡計較道:「寧可先報了名字去,他日可把人來補蔭。」主意已定,只要取下一個名字就好填了。想一想道:「還是取一個甚麼名字好?」


  

有恩須憑子和孫,爭奈庭前未有人!

萬里已迎遺腹孽,先將名諱報金門。

朱景先輾轉了一夜,未得佳名。次早心下猛然道:「蜀中張氏之子,果收拾回來,此乃數年絶望之後從天降下來的,豈非天錫?《詩》云:『天錫公純嘏。』取名天錫,既含蓄天幸得來的意思,又覺字義古雅,甚妙,甚妙!」遂把「有孫朱天錫」填在冊子上,報到儀部去了,準了恩蔭,只等蜀中人來頂補。”

不多幾時,忽然胡鴻復來叫見,將了留尚書、王少卿兩封回書來稟道:「事已停當,兩位爺給發盤纏,張小娘子與公子多在馮進士船上附來,已到河下了。」朱景先大喜,正要着人出迎,只見馮進士先將帖來進拜。景先接見馮進士,訴出留。王二大人相托,順帶令孫母子在船上來,幸得安穩,已到府前說話。朱景先稱謝不盡,答拜了馮進士,就接取張福娘母子上來。張福娘領了兒子寄兒,見了翁姑與范氏大娘,感起了舊事,全家哭做了一團。又教寄兒逐位拜見過,又合家歡喜。朱景先問張福娘道:「孫兒可叫得甚麼名字?」福娘道:「乳名叫得寄兒,兩年之前,送入學堂從師,那先生取名天錫。」朱景先大驚道:「我因儀部索取恩蔭之名,你每未來到,想了一夜,才取這兩個字,預先填在冊子上送去。豈知你每萬里之外,兩年之前,已取下這兩個字作名了?可見天數有定若此,真為奇怪之事!」合家嘆異。那朱景先忽然得孫,直在四川去認將來,已此是新聞了。又兩處取名,適然相同,走進門來,只消補蔭,更為可駭。傳將開去,遂為奇談。後來朱天錫襲了恩蔭,官位大顯,張福娘亦受封章。這是他守貞教子之報。有詩為證:

娶妾先妻亦偶然,豈知棄妾更心堅?

歸來萬里由前定,善念陰中必保全!


  
33 楊抽馬甘請杖 富家郎浪受驚

敕使南來坐畫船,袈裟猶帶禦爐煙。

無端撞着曹公相,二十皮鞭了宿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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