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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驚奇 - 211 / 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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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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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蔣生漸漸支持不過,一日疲倦似一日,自家也有些覺得了。同伴中有一個姓夏的,名良策,與蔣生最是相愛。見蔣生如此,心裡替他耽憂,特來對他說道:「我與你出外的人,但得平安,便為大幸。今仁兄面黃肌瘦,精神恍惚,語言錯亂。及聽兄晚間房中,每每與人切切私語,此必有作怪蹺蹊的事。仁兄不肯與我每明言,他日定要做出事來,性命干係,非同小可,可惜這般少年,葬送在他鄉外府,我輩何忍?況小弟蒙兄至愛,有甚麼勾當便對小弟說說,斟酌而行也好,何必相瞞?小弟賭個咒,不與人說就是了!」蔣生見夏良策說得痛切,只得與他實說道:「兄意思真懇,小弟實有一件事不敢瞞兄。此間主人馬少卿的小姐,與小弟有些緣分,夜夜自來歡會。兩下少年,未免情慾過度,小弟不能堅忍,以致生出疾病來。然小弟性命還是小事,若此風聲一露,那小姐性命也不可保了。再三叮囑小弟慎口,所以小弟只不敢露。今雖對仁兄說了,仁兄萬勿漏泄,使小弟有負小姐。」夏良策大笑道:「仁兄差矣!馬家是鄉宦人家,重垣峻壁,高門邃宇,豈有女子夜夜出得來?況且旅館之中,眾人雜沓,女子來來去去,雖是深夜,難道不提防人撞見?此必非他家小姐可知了。」蔣生道:「馬家小姐我曾認得的,今分明是他,再有何疑?」夏良策道:「聞得此地慣有狐妖,善能變化惑人,仁兄所遇必是此物。仁兄今當謹慎自愛。」蔣生那裡肯信?夏良策見他迷而不悟,躊躇了一夜,心生一計道:「我直教他識出蹤跡來,方纔肯住手。」只因此一計,有分交:深妖怪,難藏醜穢之形;幽室香軀,陡變溫柔之質。用着那神仙洞裡千年草,成就了卿相門中百歲緣。

且說蔣生心神惑亂,那聽好言?夏良策勸他不轉,來對他道:「小弟有一句話,不礙兄事的,兄是必依小弟而行。」蔣生道:「有何事教小弟做?」夏良策道:「小弟有件物事,甚能分別邪正。仁兄等那人今夜來時,把來贈他拿去。若真是馬家小姐,也自無妨;若不是時,須有認得他處,這卻不礙仁兄事的。仁兄當以性命為重,自家留心便了。」蔣生道:「這個卻使得。」夏良策就把一個粗麻布袋袋着一包東西,遞與蔣生,蔣生收在袖中。夏良策再三叮囑道:「切不可忘了!」蔣生不知何意,但自家心裡也有些疑心,便打點依他所言,試一試看,料也無礙。是夜小姐到來,歡會了一夜,將到天明去時,蔣生記得夏良策所囑,便將此袋出來贈他道:「我有些少物事送與小姐拿去,且到閨閣中慢慢自看。」那小姐也不問是甚麼物件,見說送他的,欣然拿了就走,自出店門去了。蔣生睡到日高,披衣起來。只見床面前多是些碎芝麻粒兒,一路出去,灑到外邊。蔣生恍然大悟道:「夏兄對我說,此囊中物,能別邪正,元來是一袋芝麻。芝麻那裡是辨別得邪正的?他以粗麻布為袋,明是要他撒將出來,就此可以認他來蹤去跡,這個就是教我辨別邪正了。我而今跟着這芝麻蹤跡尋去,好歹有個住處,便見下落。」


  

蔣生不說與人知,只自心裡明白,逐步暗暗看地上有芝麻處便走。眼見得不到馬家門上,明知不是他家出來的人了。纖纖曲曲,穿林過野,芝麻不斷。一直跟尋到大別山下,見山中有個洞口,芝麻從此進去。蔣生曉得有些詫異,擔著一把汗,望洞口走進。果見一個牝狐,身邊放著一個芝麻布袋兒,放倒頭在那裡鼾睡。

幾轉雌雄坎與離,皮囊改換使人迷。


  
此時正作陽台夢,還是為雲為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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