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惡魔,那凶狠的貝多維恩人,對於一個敢於信賴他們,大膽走進他們的帳篷的陌生人,一般都不加詢問,毫不猶豫地熱情接待。對他的款待總十分客氣和敬重:他可以與主人共享他們的財富或貧苦;在經過一段必要的休息之後,他會被送上大路並得到主人的感謝、祝福,甚至還有禮物。一個兄弟或朋友的困難處境使得他們更慷慨地袒開他們的胸懷,伸出他的手;但是那種值得公眾為之歡呼的英雄行徑卻必定又超過了一般範圍的周到照顧和經歷。在麥加全體市民中,誰最有資格獲得最為慷慨的獎牌這麼一個問題發生了;於是接連有三個人被提出最有資格參加競選。阿巴斯的兒子阿卜達拉有一次出遠門,他正騎在駱駝上,忽聽到有人向他祈求說,「神的使徒的叔父的兒子,我是一個孤身遊客,現在完全陷于困苦之中!」他一聽立即跳下身來,把自己的駱駝連同它的華麗的鞍轡,送給了這位香客;外加一個裝有
4000金元的錢包,只有一把劍,或因其內在價值,或因乃是一位尊貴的親人的贈品,被留下了。
凱斯的僕人對另一個請求幫助的人說,他的主人睡着了:但他緊接着又說,「這裡是一個裝着
7000金幣的袋子(這是家中的全部所有了),主人還留下話可以再給您一頭駱駝和一個僕人」;而在主人一醒來的時候,立即對那個僕人大加稱讚,並讓他的這位忠實的管家獲得了自由,他只是輕微地責備他,由於過于重視他的睡眠,對客人不免怠慢了。
第三位英雄是盲人阿拉巴,他有一次在禱告的時候,靠兩個僕人用身子支撐着他的身體。「真糟糕!」他回答說,“我的錢箱裡完全空了!但這兩個奴隷你們可以拉去賣掉;你們要是不肯,我也決不再要他們了。
”說著,他推開那兩個青年,靠枴杖摸着牆前進。哈特姆的性格是阿拉伯道德行為的最高典範:他英勇、慷慨,既是一位富於辭令的詩人,又是一位出色的大盜:他有一次大擺筵席,共燒烤了
40頭駱駝;而當一個敵人向他乞恩的時候,他立即把所有的俘虜和繳獲物都送還給他了。
他的國人的自由生活使他輕視法律的公正;他們自傲地盡情放縱自己一時的憐憫和寬厚之情。
阿拉伯人的宗教阿拉伯人的宗教,一如印第安人的宗教,主要是崇拜太陽、月亮和一些主要的星星;一種原始的貌似有理的迷信。天上明亮的發光體被看作是可見的神的形象:他們的數量和遙遠的距離落入一位哲學家,或一個俗人眼中,形成一種無限空間的概念:這些固定的球體形成一種似乎永遠不會毀敗或腐朽的永恆的特性:它們的有規則的運動則可能被視為是一種理性或本能所產生的作用;它們所發生的真實或假想的影響,則更增強了人們的並無根據的信念,認為它們隨時關心着地球和地上的一切生物。天文學最初是在巴比倫培育起來的;但阿拉伯人的學校卻只是一片無雲的天空和光禿禿的平原。他們在黑夜中行進的時候,靠星星為他們指引道路;它們的名字、秩序和每日所在的位置,所有好奇而虔誠的貝多維恩人都很熟悉;經驗告訴他們把月亮行進的黃道帶分成
28等分,並向那些能帶來甘霖緩解沙漠地帶乾渴的星座祈禱。天體的統治不可能延伸到可見的空間以外去;為了支持靈魂轉世和死人復活的說法,便必須補充某種超物質的力量:一頭駱駝留在墳地上讓它死去,使它死後的生活還能供主人使喚;召喚死者靈魂的做法,便表明他們仍有知覺和能力。
對於野蠻人的盲目的迷信——關於那些地方神祇、各種星星、空氣和大地,以及他們的性別和頭銜,和他們的尊卑秩序,我一無所知,也不感興趣。每一個部族,每一個家庭,每一個獨立的戰士都可以創造出和改變他的狂熱的禮拜的儀式和對象;但是整個民族,不論哪個時代,一直都順從地接受麥加的宗教和麥加的語言。真正的卡巴的古蹟起源於耶穌紀元之前:希臘歷史學家狄奧多魯斯在描寫紅海海岸的時候曾說,在塔木底蒂人和塞伯伊人居住區之內有一座着名的神廟,對它的非同一般的神聖性,一切阿拉伯半島的居民無不十分尊重;那裡一年一度由土耳其國王更新的亞麻絲綢帷幔,第一次由在穆罕默德之前統治達
700年之久的霍墨裡特人的國王提供。本來一個帳篷或一個山洞便完全可以讓野蠻人禮拜神靈了,但是他們卻也修建了一所泥石的建築;東部國君所能利用的技巧和財力使它們只能和原型一樣簡樸。一條寬大的廊子包圍着那正方形的卡巴廟——一座長
24肘、寬
23肘、高
27肘的方形殿堂:由一門一窗進光;雙層的屋頂由
4根木柱支撐着;一根出水管(現在已是金的)排出屋頂的雨水,為防止意外的污染,澤姆澤姆井上也蓋着一個小屋頂。科雷西人,通過欺騙或暴力,曾佔有對卡巴廟的管理權:這一教士的職務,通過四代直系親屬的繼承,最後落入穆罕默德的祖父手中;他出身其內的那個哈希姆家族,因而在他們的同胞們的眼中成了最神聖、最受尊敬的家族。麥加的周圍地區也都享有聖地的特權;到了每年的最後一個月,該城和該廟中擠滿了一隊隊的香客,他們前來在這所神廟裡獻上誓言和供品。現在仍由忠誠的穆蘇爾曼人奉行的同樣的儀式,便是由這些偶像崇拜者的迷信所發明並予以實踐的。
在還離得老遠的地方,他們便扔掉身上的衣服;匆匆繞行卡巴廟七周,親吻那黑色的石塊:他們其次前往禮拜四周的高山;其次往米納山谷裡扔石塊;最後,一如今天一樣,供獻一些羊或駱駝作為犧牲,並在那聖地上埋掉它們的毛和蹄子以結束這一次進香活動。每一個部落都從卡巴學去,或往這裡帶來他們本部落的敬神儀式:神廟裡裝點着,或堆砌着
360個人、鷹、獅和羚羊的偶像;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紅瑪瑙雕刻成的赫巴爾像,他手裡拿着
7支作為瀆神的預言的工具和象徵的無簇或無羽的箭。但這座神像卻是代表敘利亞藝術的一件紀念物:更野蠻時代的禮拜儀式有一根石砫或石碑也就可以了;沙漠裡的岩石模仿着麥加的黑色石頭,被鑿成神像或祭壇,而這些東西由於顯然起源於偶像崇拜而一直倍受責難。對犧牲的使用,從日本到秘魯,到處都普遍流行;信徒們總通過在神前毀掉或燒掉神所賜與的最可愛、最貴重的東西,以表明自己對神的感激或恐懼。人的生命為求神免去大眾災難的最貴重的祭品:腓尼基和埃及,羅馬和迦太基的祭壇都一直受到人血的污染:這種殘酷的做法長時間在阿拉伯人中流行;在
3世紀,杜馬提安人部落每年都要用一個童男作為犧牲;查士丁尼的同盟者和士兵,薩拉遜的王子就曾俘虜到敵方的一個王族青年,把他殺死用來獻祭了。
父親或母親硬看著自己的兒子被送到祭壇邊去,表現出了狂熱主義的最痛苦也最崇高的感情;這種行為或意願,因有聖徒和英雄作出的榜樣而更為神聖;穆罕默德的父親就曾信口作誓,要把自己獻給神靈,後來好不容易用了價值
100頭駱駝的物品贖出了性命。在矇昧時代,阿拉伯人和猶太人、埃及人一樣,從不吃豬肉;他們在他們的孩子剛成年時便割去包皮:這一習俗,未經(古蘭經)的指責或教導,不聲不響傳給了他們的後代和外族來歸的教徒。有一種明智的猜測,認為靈巧的立法人員有意順從了他的同胞的頑固的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