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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熱心傳教之餘,以好奇的眼光觀察着中國人的一般服裝和絲綢的製作過程以及成千上萬(在樹上或在家中)一度曾被認為是由皇后親自喂養的蠶。他們很快發現要想運走那種生存期極短的毛蟲是不切實際的,但在蠶卵中可以保存大量蠶的後代並可以在異地培育。對這些和尚來說,宗教或私利更勝於對自己的國家的愛:在經過長時間長途跋涉之後他們來到君士坦丁堡,把他們的計劃告訴了在位的皇帝,當即得到查士丁尼的豐厚賞賜和許諾的百般鼓勵。在那位皇帝的歷史學家們看來,在高加索山的山腳下進行的一次戰爭似乎比這些商業使臣,再次進入中國,欺騙那小氣的人民,在掏空的手杖中藏着蠶卵,然後帶著這從東方得來的戰利品勝利歸來的辛勞,更值得詳加敘述。在他們的指導之下,蠶卵在適當的季節,靠用牛糞,人工加熱給孵化出來;用桑葉喂養那些小蟲;它們居然活了下來,而且在異國也照樣努力生產;留下足夠的蠶蛾以備延續下一代。為了維持更多代的蠶的生存,種植了更多的桑樹。經驗和思考逐漸糾正了一種新嘗試中的錯誤;到了下一代皇帝的時候,索格多特的使臣承認羅馬人在培育桑蠶方面完全不次於土生的中國人,儘管在工業發展方面,中國和君士坦丁堡都不是現代歐洲的對手。我並非對一些高雅的奢侈品完全無動于衷;但我不免有些痛心地想到,如果進口絲綢的那些人曾引進當時已在中國使用的印刷技術,那米南德的全部喜劇以及李維筆下的數十年史料必會因有了
6世紀版本而留存下來。
更放眼觀看世界至少也許會增進了思維的科學;但基督教的地理學全是牽強附會地以聖書為據,肯定只有不信神的頭腦才會去研究自然。正統基督教的信念肯定可居住的世界就只是一個溫帶地區,整個地球是一個橢圓形的平面,長
400天旅程,寬
200天,四周有海洋包圍,上面蓋着由固體晶體組成的天空。
聖索菲亞教堂查士丁尼的統治機構是用他的人民的血汗和財富澆鑄起來的;但那雄偉的結構卻似乎表明了帝國的繁榮,並實際表現出了那些建築師的高超技藝。以計算科學和機械力學為依據的建築藝術的理論和實踐,在幾代皇帝的扶植下日益發展;名噪一時的阿基米德又遇到了普羅克洛斯和安特彌烏斯的挑戰;而如果有一些明智的旁觀者曾記錄下他們創造的種種奇蹟,它們肯定將會擴大哲學家們的思維範圍,而不是更挑起他們的懷疑。一直傳說,一批羅馬艦隊在敘拉古港被阿基米德的火光鏡燒成了灰燼;還有人肯定說,普羅克洛斯也曾用過同樣的設備,在君士坦丁堡的港口消滅過哥特人的船隻,並用以抗擊英勇的維塔連,以保衛他的恩主阿納斯塔修斯。
一種由一面六邊形的反光銅鏡組成的機械被固定在城牆上,大鏡周圍是許多較小、可移動的多邊形的反光鏡,可以一同反射正午時的陽光;這樣便可以射出一束可以燒燬一切的火光,其射程也許可達
200步。對於這兩件非同一般的事,最有身份的歷史學家全都不着一字以示其不可徵信;火光鏡也從未被用來攻擊或保衛任何地方。但是,一位法國哲學家曾進行了一些了不得的實驗,表明這樣一種反光鏡是完全可能的;而這既然可能,我便更傾向于把這一技術的發明歸之於古代最偉大的數學家,而不認為是一個和尚或詭辯家無聊的幻想。
根據另一種說法,普羅克洛斯在消滅哥特船隊時使用了硫磺;在現代人的想像中,一提到硫磺的名字便立即聯想到火藥,而這種懷疑卻是由他的弟子安特彌烏斯的秘密法術所傳播的。
他是亞洲特拉勒斯的一個市民,共有
5個兒子,全都各以在其本行中所表現的才能和取得的成就而聞名于世。奧林匹烏斯在羅馬法律方面才智過人。
狄奧斯科魯斯和亞歷山大都是學識淵博的醫師;但是前者的才能不過只用於使同城的居民受益,而他的一個更有野心的弟弟卻在羅馬城大發其財,名聲遠揚。語法學家墨特羅多烏斯和數學家、建築師安特彌烏斯的名聲傳到了皇帝查士丁尼的耳裡,他邀請他們來到了君士坦丁堡;當其中一個在訓練辯才的學校教育下一代青年的時候,另一個則用他的技術在首都和各省市到處建立起更能持久的紀念物。在一個有關相鄰房屋的牆壁或窗子問題的不關緊要的爭吵中,他被他的善辯的鄰人芝諾所擊敗;但這位演說家又轉而被那位機械師所勝,他所使用的惡毒的,但也無害的策略,無知的阿加提阿斯曾極不光采地予以描繪。在一間低矮的屋子裡,安特彌烏斯安排了幾缸或幾大鍋水,上面各蓋着一根粗大的皮管的管口,皮管往上越來越細,細管子被沿著大柱和屋頂引向相鄰的房屋。鍋下面燃起了火;開水的蒸汽沿管道上升;被約束住的氣體使得整個房子抖動,屋子裡的嚇得發抖的住戶,奇怪他們明明感覺到的地震,為什麼全城的人竟毫無所感。
又有一回,芝諾的幾個朋友坐在桌子邊,被安特彌烏斯的反光鏡照得難以忍受,睜不開眼;更為使他們驚奇的是,他們還聽到了他用某種細小的能發聲的粒子相撞擊而發出的聲音;這位演說家更悲慘地向元老院宣稱:一個凡人,遇上一個能用海神的三叉戟搖晃地球,並能模仿約夫本人發出雷嗚閃電的對手,也只得屈服於他的威力。
安特彌烏斯和他的同行米勒西亞的伊西多爾的天才被一位對建築物的鑒賞已經墮落成一種只求糜費的病態的皇帝所激勵和僱用。他的心愛的建築師們把他們的設計和所遇到的困難都轉交給查士丁尼,並輕率地承認,他的慘淡經營很容易便被一位永遠留意於人民的利益、他的統治的光榮和他的靈魂的得救的皇帝的直覺或得自神的靈感所大大超越了。
由君士坦丁堡的創建人奉獻給聖索菲亞或永恆的智慧的那個主教堂曾兩次毀于大火;那是在約翰克里索斯托姆被放逐以後;在藍派和綠派之間進行的尼卡暴亂期間發生的。
那混亂還沒有完全平息下來,基督教人民便後悔不該那麼褻瀆神明,莽撞行事;但是,如果他們能預見到,在
40天之後由虔誠的查士丁尼合力負責修建的新廟的氣派,他們又會對那場災難感到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