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群眾看到他們的君主竟然自願加入格鬥士的行列,並以在一種被羅馬的法律和習俗公正地斥為最可鄙的職業中一顯身手為榮,連他們中地位最低下的一些人也感到羞辱和憤怒。他選用了圓盾手的服裝和武器,他和執網鬥士的戰鬥一般是圓形劇場血腥的競技活動中最生動的一場。
圓盾手戴着頭盔,手執一把長劍和一個圓盾;他的裸體的對手手裡就只有一張大網和一把三刃叉;他要用網套住對方,或用叉把敵人刺死。
如果一擲不中,那他便必須一邊逃開圓盾手的追逐,一邊準備用他手中的網進行第二次攻擊。這位皇帝總共進行過七百三十五、六次這種戰鬥。這一光輝戰績曾被十分詳細地記錄在帝國的國事記錄中;他不可能把任何丟人的場面略去,他從格鬥士的共同基金中提取津貼,其數目之龐大已成為羅馬人民的一項新的、最為可恥的賦稅負擔。我們很容易認定在所有這些格鬥中這位世界的主宰永遠都是勝利者:在圓形劇場他的勝利不一定全都充滿血腥味;但當他在格鬥士學校,或在他自己的宮廷中進行練習時,他的可憐的對手常不免榮幸地受到康茂德親手賜與的一次致命的禦傷,不得不就此用自己的血結束自己諂媚的一生。他這時對赫耳枯勒斯的稱號又感到討厭了。
現在任何名字也不如一名出色的圓盾鬥士的名字保羅斯聽來更為悅耳了。
這名字被刻在他的一個巨大的塑像上,同時在元老院的既悲痛又讚賞的巨大的歡呼聲中也曾一再出現。琉西娜的仁德的丈夫克勞狄烏斯·蓬皮安努斯是元老院中唯一一個不曾辱沒自己的職位的元老。作為父親,他容許他的兒子們,從他們的安全考慮,前往參加在圓形劇場進行的各種活動。作為一個羅馬人,他聲稱他的生命雖掌握在皇帝手中,但他決不能眼看著馬爾庫斯的兒子隨便侮辱自己的人格和尊嚴。儘管他抱著這麼一種勇敢的決心,蓬皮安努斯卻終於逃脫了那暴君的仇恨,有幸體面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康茂德現在在犯罪和無恥行徑方面已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在朝臣們諂媚的歡呼聲中,他自己也已清楚看出,他只配受到他的帝國中任何一個有頭腦、有品德的人的唾罵與仇恨。他對這種仇恨的覺察、他對任何別人的好名聲的嫉妒、他對危機四伏的處境的正當恐懼,以及他在日常消遣中所養成的以殺人為樂的習慣,都進一步刺激着他的凶殘的本性。史料中保存下了一長串因他的懷疑而被殺害的當政的元老的名單,他曾出於無端的懷疑立即迫不及待地要查出任何不幸和兩安東尼家族有過不管多麼遙遠的關係的人,立即全部處死,甚至連一些原來和他一起作惡、一起尋歡作樂的人也未能倖免。他的殘暴最後終於置他自身于死地。他曾經殺害了許多最高貴的羅馬人而未受到任何懲罰;但他一旦引起自己家裡的人的恐懼也便立即招來了自身的毀滅。他的最受寵愛的情婦馬西婭、他的內侍埃克勒克塔斯和他的衛隊長萊塔斯,看到了他們的夥伴和前任所遭到的命運,決心阻止,或者由於那暴君一時的瘋狂,或者由於人民忽然爆發的憤怒,隨時可能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滅頂之災。在他捕獵野獸回來正感到疲憊不堪的時候,馬西婭抓住機會給她的情人送上了一杯酒。康茂德上床睡覺了,但當毒藥發作加上酒醉,他在床上來回折騰的時候,一個強壯的青年,一位職業摔跤手走進他的臥室裡來,毫不費力地將他掐死。
在羅馬城或甚至宮廷中有任何人懷疑到皇帝已死之前,他的屍體已被運出了皇宮。這便是馬爾庫斯的兒子的下場,一個遭人痛恨的暴君,憑藉著人為的統治力量竟能在
13年時間中,壓迫着論個人體力和辦事才能都不在他之下的數百萬臣民,而最後要將他消滅卻也竟是如此容易。
在關於康茂德的敘述中,吉本完全相信了被這位皇帝的行為所激怒的一些思想保守的人所發出的怨言。康茂德具有非羅馬的觀點,並對傳統的自由觀念進行挑戰。
他開始要使羅馬改變過于中央集權的格局。作為「羅馬的赫耳枯勒斯」和「新升的太陽」,他超越舊的各民族的禮拜方式,並使之統一起來,他為塞維魯家族開闢了道路。謀害他的那些人代表着一股反動勢力。
這些陰謀家把最高統治權交給了一位年紀很大、思想保守的元老佩提那克斯。
佩提那克斯在試圖進行幾項改革之後,被他的禁衛軍殺死。
他僅只統治了
86天。
軍事寡頭政治的形成和東方文化的流入第五章禁衛軍出賣帝國。
塞普提米烏斯·塞維魯的興起。
殺人的刀劍在一個廣大的王國中比在一個小市鎮上更能使人感覺到它的威力。
最有才能的政治家們已曾計算過,任何一個國家,如果容許全人口百分之一以上的人吃糧當兵,什麼事也不幹,那這個國家未有不民窮財盡的。
但是,儘管這種相對的比例可能都大致相同,軍隊對社會其餘部分人口的影響卻因軍隊實力強弱的不同而有所差異。除非有一定數量的軍人完全團結一致,同心同德,任何軍事科學和訓練也都不會真有什麼作用。人數太少,團結得再好也不頂用,人多而指揮不靈,什麼事也辦不成;這一機器也和任何其它機器一樣,過于精巧,或讓它的彈簧受力過大,它的力量也會完全被毀。要弄清這一點只要想想,絶沒有一個人僅憑天生的力氣、特別的武器或什麼特種技能,就能制服一百個人,使他們永遠處於他的統治之下。
一個市鎮上或一個小地區的暴君很快會發現,身邊的一百個武裝人員要用來保護自己,不受
10000農民或公民的侵犯,那力量可未免太小了;但是,如有
10000名訓練有素的士兵,在一個暴君的統領下,卻能讓一千萬臣民俯首貼耳;而且如有
15000名衛隊就可以讓一個人口最多的巨大首都的滿街人民全嚇得敢怒而不敢言。
羅馬禁衛軍的失控的瘋狂行為是羅馬帝國衰敗的最初朕兆和動力,而他們的總人數實際還完全沒有達到上面最後提到的那個數目。禁衛軍的建立始於奧古斯都。那個狡猾的暴君感覺到法律也許能起一點裝點作用,但顯然只有軍隊能實際維持他篡奪來的統治,於是逐步建立了這一支強大的禁衛軍,隨時用來保衛他的人身安全、威嚇那些元老、並用以防止或儘快摧毀剛露頭的反叛活動。這些士兵都受到特別的優待,工資加倍,而且還享受着許多特權;但由於他們強大威力可能會使羅馬人民在萬分驚愕之餘,同時更感到十分憤怒,因而在首都只駐紮着三個分隊;其餘的人則分散駐紮在附近意大利的市鎮上。但經過
50年的和平和奴役之後,提比略採取了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一步:一舉釘死了套在他的國家身上的鐐銬。在為了減輕駐軍對意大利造成的沉重負擔,以及為了加強對禁衛軍的訓練等好聽的藉口之下,他把他們全部集中到羅馬的一個永久性的軍營中來,在各方面都更大大加強了他們的力量,而且佔據了最險要的地點。
對專制帝王的王位來說,這樣一支無比強大的奴僕衛隊永遠是必要的,但常常也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