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的韋伯薌不遺餘力地採取一切辦法以保證完成眼前這次成敗未卜的提升。軍隊的誓言,士兵的效忠,一百年來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永遠以愷撒家族和姓氏為其對象;儘管這個家族一直完全靠收養的形式才一代代延續下來,羅馬人卻仍然把尼祿看作是格爾馬尼庫斯的孫子和奧古斯都的家族繼承人,而對他無比崇敬。要說服禁衛軍衛士心甘情願放棄暴君的事業效力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伽爾巴、奧托和維特利烏斯的迅速倒台使軍隊開始懂得羅馬皇帝實際是他們的意志的產物,同時是使他們可以自由行動的工具。韋伯薌的出身是很低微的;他的祖父是一個普通士兵,父親是一個很小的稅務官;他完全靠自身的才能,在年事已高的時候,使自己升到了統領整個帝國的地位;但他的才能雖有實用,卻並不能使他名聲顯赫,而他的美德又因為他過于簡樸,甚至有些寒酸,而大為減色。這樣一位親王考慮到自己的真正利益在於有一位兒子,他的更有光彩的和善的性格可能會使公眾只想到弗拉維家族未來的光榮,而不再注意到他的低微貧賤的出身。在提圖斯的溫和的治理下,整個羅馬世界度過了一陣短暫的幸福時刻,而且他的令人愛戴的名聲,在不止
15年的時間中,保衛了他的弟弟圖密善的惡行。
涅爾瓦在圖密善被刺殺後几乎還沒有穿上紫袍,便已發現他自己的衰老的身軀已無力遏止住在他前任的暴政下已急速加劇的公開叛亂的浪潮。善良的人都十分尊崇他的溫和的性格;但日趨墮落的羅馬人卻需要有一個更為堅強的人物,能以其公正的態度使罪犯們知所畏懼。儘管他有好幾個親屬,他卻選定了一個與他毫無姻親關係的人。
他收養了當時已
40歲,在下日耳曼指揮着一隻強大兵力的圖拉真;而且很快,通過一次元老院的檔案宣稱他是他的共事者並是他的王位繼承人。
這實在是一件令人十分感傷的事,在我們為尼祿的罪惡和愚行的令人作嘔的敘述弄得疲憊不堪的時候,我們卻只能從一些含義不清的評斷或意圖難以捉摸的頌詞中去探索圖拉真的實際行為。
在圖拉真死去
250多年之後,元老院,在按照慣例宣告一位新皇帝繼位的文告中,還表示希望他在造福人民方面超過奧古斯都,而在善良方面超過圖拉真。
我們可能很容易相信他的國家的父親曾一再猶豫,應不應該把統治國家的大權交託給他的親屬哈德良這樣一個性格多變、真偽難分的人。
在他臨終之前,機警的皇后普洛提娜或者打消了圖拉真的猶豫,或者大膽設法使得收養成為了現實;這一點大概是不容懷疑的,於是哈德良也就平平安安地被公認為他的合法繼承人了。
上面已曾說過,在他的統治之下,帝國一直處在和平安寧,繁榮昌盛之中。
他鼓勵發展藝術,改革法律,加強軍事訓練,並親身到各省去視察。他的博大而活躍的才智既能照顧到國家全局,又能對各種行政方面的問題洞察入微。但是他的心靈的主導情調卻是好奇和虛榮。由於這種情緒總佔據上風,也由於它們常被不同的目標所吸引,這便使得哈德良,一時成為一位了不起的皇帝,一時成為一個可笑的舌辯之士,一時又成為一個充滿嫉妒心的暴君。他的行為的總的趨向是公正和溫和,這是完全值得讚揚的。
可是,他在剛繼位的最初幾天便處死了四個他一向仇恨的任執政的元老,而他們全都一直被認為是帝國的功臣;而一種長時期不癒的痛苦不堪的疾病最後又使他變得喜怒無常,性情殘暴。元老院拿不定主意究竟該稱他是暴君,還是該尊他為神;最後加之於他的稱號是應虔誠的安托尼努斯的請求決定的。
哈德良的反覆無常的性格影響了他對繼承人的選定。在權衡了好幾個他既尊重又痛恨的才智出眾的人物之後,他收養了一個輕浮、淫蕩的貴族埃利烏斯·維魯斯,他以他出色的美貌曾得到安提努斯的情人的青睞。但是當哈德良正為自己的掌聲和靠一大筆捐贈才買得其同意的士兵們的歡呼聲所陶醉的時候,夭折的命運卻把這位新愷撒從他的懷抱中奪走。
他僅留下一個兒子。
哈德良把這孩子交託給安東尼家請他們照看。皮烏斯收養了他;而且,在馬爾庫斯繼位的時候,還讓他和自己具有同等的統治權。
這位年輕的維魯斯雖然滿身惡習,卻也有一種美德——他十分尊重他的那位更為明智的共事者,自願把那令人操心的國家大事全讓他去管。那位博學的皇帝儘量掩蓋住他的愚蠢,為他的早死悲悼,並竭力使他在死後也留下一個美名。
等到哈德良心緒一平定下來,既不感到高興,也不十分失望的時候,為使自己流芳百世,他決心要選擇一位具有最高品德的人來充實羅馬的皇座。他的慧眼毫不費力地發現了一個一生言行無可指責的
50來歲的元老和一個大約
17歲的青年,他的老成的態度使人一望而知將來必具有極高品德。
他於是宣稱那年歲大的將成為他的兒子和王位繼承人,不過他也必須同時收養那個年輕人作為兒子。
這兩位安東尼(因為我們這裡講的正是他倆)就這樣在
42年的時間中始終堅持不變,以這種明智和仁德的精神統治着羅馬世界。儘管皮烏斯也有兩個兒子,他首先考慮的是國家的富強,而不是家庭的利益,他把女兒福斯丁娜嫁給了年輕的馬爾庫斯,從元老院獲得了保民官和前執政的權利,以高尚的不屑情緒,或者更是不知何為妒嫉的心理,參與了各種繁忙的政務。
而在馬爾庫斯方面,他也十分尊重他的這位恩人的為人,的確愛之如父,尊之如君王;而且,在他去世後,他也完全以他前任的原則和做法為範本來治理國家。他們兩人的共同治理,可能是在整個人類歷史中唯一一個始終以大多數人民的幸福作為唯一奮鬥目標的政府。
提圖斯·安東尼·皮烏斯一直被公正地稱做第二努馬。這兩位皇帝的最突出的特點同樣都是熱愛宗教、正義和和平。而後一位的處境則使他的這些美德具有更廣闊的用武之地。努馬只不過能夠制止了一些鄰近村莊的村民互相搶奪成熟的莊稼。安東尼卻給整個地球的大部分地區帶來了和平與安寧。他的統治的一個奇特的特點是給歷史提供了極少史料;因為,說穿了,歷史往往不過是人類的罪行、愚蠢和不幸遭遇的記錄而已。在私生活中,他為人善良而和藹可親。天性的純樸使他從來也沒有虛榮和作偽的表現。他決不因為自己富有而追求過度的享受,而倒是十分喜愛純正的令人開心的社交生活;在他的歡快、開朗的行為中充分顯露出他的善良的靈魂。
馬爾庫斯·奧雷利烏斯·安東尼的美德則顯得更為嚴厲和複雜得多。那是通過許多次有學識淵博的人參加的會議,許多次耐心的演說和無數個午夜的辛勞,好不容易得來的成果。
在剛剛
20歲的時候,他便接受了斯多葛派的嚴格的思想體系,它教導他要做到身體聽命於心靈,感情服從於理智;要把高尚品德視為唯一的善,道德敗壞視為唯一的惡,一切身外之物全都無足重輕。他在一個忙亂不堪的軍營中所寫的《沉思錄》至今尚存;他甚至曾屈尊在相當公開的場合作過哲學報告,這是哲人的謙恭或皇帝的威嚴都難以容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