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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 - 239 / 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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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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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張說點頭唯唯,遂入內庭。太后問之,張說默然無語。昌宗從旁促使張說言之。張說便道:「臣實不聞元忠有是言,但昌宗逼使臣證之耳。」

太后怒道:「張說反覆小人,宜一併治之!」於是退朝。


  

隔了幾日,太后叫張說又問,說對如前。太后大怒,元忠貶高要尉,說流嶺表。昌宗因張說不肯誣證元忠,挾太后之勢,連夜要促他起身。卻說張說有愛妾姓寧,名懷棠,字醒花。生時母夢人授海棠一枝,因而得孕,其諸母戲道:「海棠睡未足耶!」其母道:「名花宜醒不宜睡。」

故號醒花。及歸張說,時年十七,姿容艷麗,文才敏捷。張說所有機密事故,俱他掌管。一日有個同年之子,姓賈名全虛,父親賈格,官拜禮部尚書。全虛年方弱冠,應試來京,特來拜望張說。因見全虛年少多才,留為書記。凡書札來往,皆彼代筆。住在家中,忽忽過了一夏,秋來風景,甚是可人:殘梧落葉,早桂飄香。全虛偶至園中綠玉亭前閒玩,劈面撞見了醒花。全虛色膽如天,竟上前深深作揖道:「小生蘇州賈全虛,偶爾遊行,失于迴避,望娘子恕罪。」

那醒花也不回言,答了一禮,竟望裏邊進去了。醒花心上思想起來:「吾家老爺,只說賈相公文學富贍、家世貴顯,並不題起他丰姿秀雅,性格溫和。看他舉止安靜,決不像個落薄之人,吾今在此,雖然享用,終無出頭之日。」

到有幾分看上他的意思。全虛雖然一見,並不知此是何人,又無從那裡訪問,胸中時刻想念,只索付之無可如何。

過了一日,正直張說有事,全虛出去打聽了回家,獨坐書齋。月色如晝,聽見窗外有人嗽聲。全虛出來一看,見一女郎緩步而至,全虛驚問。女郎答道:「吾乃醒娘侍女碧蓮。曩日醒娘亭前一見,偶爾垂情,至今不忘。茲因老爺在寓,即日起行,醒娘欲見郎君一面,特命妾先容。」

語未完,只見醒花移步而來,滿身香氣氳氳。全虛迎上一揖道:「綠玉亭前,瞥然相遇,度娘子決不是凡人,所以敢於直通款曲。今幸娘子降臨,天遣奇緣;若是娘子不棄,便好結下百年姻眷了。」

那醒花卻也安雅,徐徐的答道:「我在府中一二年,所見往來貴人多矣,未有如君者。君若不以妾為殘花敗絮,請長侍巾櫛。承此多故之際,如李衛公之挾張出塵,飄然長往,未識君以為可否?」

全由道:「承娘子謬愛,全虛有何不可。只是年伯面上不好意思。」

醒花道:「你我終身大事,那裡顧得,須自為主張。」

碧蓮攜着酒餚,二人對酌。全虛道:「卿字醒花,只恐夜深花睡去奈何?」

醒花笑道:「共君今夜不須睡,否則恐全虛此一刻千金也。」

相與大笑。碧蓮道:「隔牆有耳,為今之計,三十六着,走為上着。」

疾忙收拾,連夜逃遁。正是:婚姻到底皆前定,但得多情自有緣。

早已有人將此事報知張說,張說差人四下緝獲住了,來見張說。張說要把全虛置之死地,全虛厲聲道:「睹色不能禁,亦人之常情。男子漢死何足惜,只是明公如此名望素著,如此爵祿尊榮,今雖暫謫,不久自當遷擢。安知後日寧無復有意外之虞,緩急欲用人乎?何靳一女子而置大丈夫于死地,竊謂明公不取也。且楚莊王不究絶纓之事,袁盎不追竊姬之書生,楊素亦不窮李靖之去向,後來皆獲其報,豈明公因一女子,而欲殺國士乎?」

張說奇其語,遂回嗔作喜道:「汝言似亦有理,今以醒花贈汝,並命家人厚具奩資贈之。」

全虛也不推辭,攜之而去。太后聞知,以張說能順人情,不獨不究前事,且命以原官兼為睿宗第三子隆基之傅。這隆基即後來中興之主玄宗皇帝也。但那時節正未得時,太后亦等閒視之。其時太后所寵愛的人,自諸武而外,只有太平公主與安樂公主。那安樂公主乃中宗之女,下嫁于太后之侄武崇訓。太后從武氏一脈推愛,故亦愛之。他倚了夫家之勢,又會諂媚太后,得其歡心,因便驕奢淫佚,與太平公主一樣的橫行無忌。


  

一日,兩個公主同在宮中閒坐,偶見壁上掛着一軸美人斗百草的畫圖,且是畫得有趣,有《西江月》詞道得好:春草春來交茂,春閨春興方濃。爭教小婢向國中,偏覓芳菲種種。各出多般多品,爭看誰異誰同。因何一笑展歡容,鬥着宜男心動。

太平公主看了畫圖,對安樂公主說道:「美人鬥草,春閨韻事。今方二月,百草未備。待春深草茂之時,我和你做個鬥草會,大家賭些什麼如何?」

安樂公主欣然應諾。到得三月初旬,正欲預遣宮女們去禦苑中采覓各種異草,適上官婉兒來閒話,聞知其事,因說道:「公主若但使人覓草,只怕你會覓,他也會覓,何能取勝?必須覓得一件他人所必無之物方好。」

公主道:「你道那一件是他人所無的?」

婉地道:「這倒不必拘定是草不是草,只要與草相類的便了。」

公主道:「你且說何物與草相類?」

婉兒道:「草為地之毛,人身有五毛,亦如地之有草,五毛之中須為貴。吾聞南海祗洹寺塑的維摩詰之像,其須乃晉朝名公謝靈運面上的,此真世間有一無二的東西,得此一物,定可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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