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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 - 100 / 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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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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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煬帝看見大笑道:「我道是那個,原來又是你這小妮子在此弄巧!」妥娘笑吟吟的說道:「若不是這幾片桃花,萬歲此時不知在那裡受用去了,肯撐這小船兒來尋妾?」

煬帝笑道:「偏你這小妮子,曉得這般頑耍,還不快上船來!」妥娘下了船,秦夫人問道:「別的都罷了,這桃花你從何處得來?」


  

妥娘笑道:「還是三月間,樹上采的,妾將蠟盒兒盛了耍子,不意留到如今,猶是鮮的。」

煬帝道:「留花還是偶然,你這等小小年紀,又不讀書識字,如何曉得桃源故事,又將胡麻飯夾在中間。」

妥娘帶笑說道:「妾女子,書雖不能多讀,桃源記也曾看來。」

秦夫人對煬帝道:「妾觀漢書晉書,丕猷漠烈,事多可採;至若秦史紀事,惟以奸詐而霸天下,毫無足取,即如桃源一事,其說亦甚幻。」

煬帝笑道:「是何言與?朕覽始皇本紀,見他巡行天下,封禪泰山,赫然震壓一時。不要說別事,即如一道長城,至今七八百年,外寇不能長驅而入,皆此城保障之功也。」

秦夫人道:「秦至今七八百年,長城恐都壞了,若不修補,難免後日之患。」

煬帝道:「這個自然。況當朕之世,不為修葺,更有誰人,肯興此工?只在早晚,要差人幹這節事了。秦史上還有始皇起建阿房宮一段,好看得緊,也算一代豪傑之主。此書在景明院殿中,我們撐到景明院去取來看。」

不一時,撐過了龍鱗渠,向南就是景明院。煬帝與秦夫人、妥娘,齊上岸來,見景明院門首,有寶輦停在外。原來蕭後因天氣炎蒸,曉得景明院大殿,窗牖宏敞,遂拉袁紫煙到此納涼;正與院主梁夫人,在殿上下棋。煬帝忙止住宮人,不許進去通報,同秦夫人悄悄走來,聰見簾內棋子敲響。要進殿庭,袁貴人在簾內,瞥看見,忙說道:「娘娘,陛下來了。」

蕭後見說,忙起身同梁夫人、袁紫煙,出來迎接。煬帝笑道:「禦妻為何不與朕說聲,私自到此?」

蕭後笑道:「陛下不見妾的招紙麼?」

秦夫人忙問道:「娘娘,什麼叫做招紙?」

蕭後道:「妾因宵來不見陛下進宮,就寫一張招紙,差宮奴各宮院找尋。」

煬帝笑道:「禦妻且說招紙上怎麼樣寫法?」

蕭後道:「招紙上麼,寫道:妾自不小心,失去風流天子一個,身邊並無別物,倘有收留者,賞銀五百,報信者謝銀五十。」

煬帝聽了大笑道:「難道朕一干也不值,止值得五百兩?」

引得眾夫人都大笑起來。煬帝坐在上面,看著棋抨說道:「你們可賭什麼?」

梁夫人道:「賭是賭一件東西,停回與陛下說。」

煬帝又道:「白的要輸了呢!禦妻快在東角上,點了他那一雙的眼,若是弄得他死,還可以扯直。」


  
蕭後笑道:「點眼是陛下的長技,只怕陛下就用氣力,也未必弄得他死。」

大家正在那裡說說笑笑,忽聽得笛聲隱隱而起。袁紫煙道:「笛聲從何處來?」

煬帝正要側耳而聽,忽一陣荷風,從簾外吹來,吹得滿殿皆香。蕭後道:「香又從何處來?」

煬帝忙叫捲起帘子,同蕭後走出殿外,只見二三十隻小船,滿載荷花,許多美人坐在中間,齊唱採蓮歌。雅娘、貴兒,各吹風笛酬和。眾人飛也似往北海中搖來,煬帝一望,乃是十六院美人宮女,見日斜風起,故一齊回掉。因大笑道:「這些宮女們,倒會耍子。」

蕭後道:「皆賴陛下教養之功。」

煬帝又笑道:「還虧禦妻不妒之力。」

笑說未了,那些船早望見煬帝在景明院,便不收入渠中,都一齊爭先趕快,亂紛紛的望殿邊搖來。搖到面前看時,大家的紅羅綠綺,都被水濺濕了。煬帝與蕭後鼓掌大笑了一回,梁夫人已吩咐擺宴在殿,請煬帝與蕭後進內,上坐了;秦夫人、梁夫人與袁貴人打橫。煬帝叫這些美人,都上殿來,把十來條龍草細席鋪地,安放上矮桌果盒,叫眾美人席地而坐,每人先賞酒三杯,然後傳花擊鼓,縱橫暢飲。煬帝見殿中薰風拂拂,全無半點暑氣,又見蕭後與眾夫人美人,各各嬌艷,打趣說笑,不覺吃的爛醉,遂起身攜着蕭後,到碧紗櫥中去睡。眾人也起身出殿,四散消遣。

蕭後睡了一回,見煬帝沉沉的睡去,便輕輕的抽身起來,與秦夫人。梁夫人、袁紫煙抹牌耍子。不上一個時辰,忽聽得煬帝在碧紗廚內,山搖地震的吆喝起來,蕭後與眾夫人大驚,忙走近前,看見煬帝睡在床上,昏迷不醒,緊緊兒將兩手抱住頭,口中不住的喊道:「打殺我也,打殺我也!」蕭後着了忙,急傳懿旨,宣太醫巢元方火速到西院來,診了脈,用了一劑安神止痛湯。蕭後親自煎好,輕輕的灌與煬帝服下,未能甦醒。各院夫人曉得了,如飛的又到景明院來看問。大家守在床前,一晝夜,還自昏迷不醒。時朱貴兒見這光景,飲食也不吃,坐在廂房裡,只顧悲泣。韓俊娥對貴兒說道:「酸孩子,萬歲爺的病體,料想你替不得的,為什麼這般光景?」

朱貴兒拭了淚,說:「你們眾姊妹,都在這裡,靜聽我說:大凡人做了個女身,已是不幸的了;而又棄父母,拋親戚,點入宮來,只道紅顏薄命,如同腐草,即填溝壑。誰想遇著這個仁德之君,使我們時傍天顏,朝夕宴樂。莫謂我等真有無雙國色,逞着容貌,該如此寵眷,設或遇著強暴之主,不是輕賤凌辱,即是冷宮守死,曉得什麼憐香惜玉,怎能如當今萬歲情深,個個體貼得心安意樂。所以侯夫人恨薄命而自縊身亡,王義念洪恩而思捐下體,這都是萬歲感入人心處。不想于今遇著這個病症,看來十分沉重,設有不諱,我輩作何結局,不為悍卒妻,定作驕兵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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