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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自以為前讓南陽賻送,身得其名,而令先人墳墓儉約,非孝也。
乃大治起塚舍,周閣重門。初,武帝時,京兆尹曹氏葬茂陵,民謂其道為京兆仟,涉慕之,乃買地開道,立表署曰南陽仟,人不肯從,謂之原氏仟。費用皆仰富人長者,然身衣服車馬才具,妻子內困。專以振施貧窮赴人之急為務。人嘗置酒請涉,涉入裡門,客有道涉所知母病避疾在裡宅者。涉即往候,叩門。家哭,涉因入弔,問以喪事。家無所有,涉曰:「但潔掃除沐浴,待涉。」還至主人,對賓客嘆息曰:「人親臥地不收,涉何心鄉此!願撤去酒食。」賓客爭問所當得,涉乃側席而坐,削牘為疏,具記衣被棺木,下至飯寒之物,分付諸客。諸客奔走市買,至日-皆會。涉親閲視已,謂主人:「願受賜矣。」既共飲食,涉獨不飽,乃載棺物,從賓客往至喪家,為棺斂勞-畢葬。其周急待人如此。後人有毀涉者曰「堅人之雄也」,喪家子即時刺殺言者。
賓客多犯法,罪過數上聞。王莽數收系欲殺,輒復赦出之。涉懼,求為卿府掾史,欲以避客。文母太后喪時,守復土校尉。已為中郎,後免官。涉欲上塚,不欲會賓客,密獨與故人期會。涉單車驅上茂陵,投暮,入其裡宅,因自匿不見人。遣奴至市買肉,奴乘涉氣與屠爭言,斫傷屠者,亡。是時,茂陵守令尹公新視事,涉未謁也,聞之大怒。知涉名豪,欲以示眾厲俗,遣兩吏脅守涉。至日中,奴不出,吏欲便殺涉去。涉迫窘不知所為。會涉所與期上塚者車數十乘到,皆諸豪也,共說尹公。尹公不聽,諸豪則曰:「原巨先奴犯法不得,使肉袒自縛,箭貫耳,詣廷門謝罪,于君威亦足矣。」尹公許之。涉如言謝,復服遣去。
初,涉寫新豐富人祁太伯為友,太伯同母弟王游公素嫉涉,時為縣門下掾,說尹公曰:「君以守令辱原涉如是,一旦真令至,君復單車歸為府吏,涉刺客如雲,殺人皆不知主名,可為寒心。涉治塚舍,奢僭逾制,罪惡暴著,主上知之。今為君計,莫若墮壞涉塚舍,條奏其舊惡,君必得真令。如此,涉亦不敢怨矣。」尹公如其計,莽果以為真令。涉由此怨王游公,選賓客,遣長子初從車二十乘劫王游公家。游公母即祁太伯母也,諸客見之皆拜,傳曰「無驚祁夫人」。遂殺游公父及子,斷兩頭去。
涉性略似郭解,外溫仁謙遜,而內隱好殺。睚眥于塵中,觸死者甚多。王莽末,東方兵起,諸王子弟多薦涉能得士死,可用。莽乃召見,責以罪惡,赦貰,拜鎮戎大尹。涉至官無幾,長安敗,郡縣諸假號起兵攻殺二千石長吏以應漢。諸假號素聞涉名,爭問原尹何在,拜謁之。時莽州牧使者依附涉者皆得活。傳送致涉長安,更始西屏將軍申徒建請涉與相見,大重之。故茂陵令尹公壞涉塚舍者為建主簿,涉本不怨也。
涉從建所出,尹公故遮拜涉,謂曰:「易世矣,宜勿復相怨!」涉曰:「尹君,何一魚肉涉也!」涉用是怒,使客刺殺主簿。
涉欲亡去,申徒建內恨恥之,陽言「吾欲與原巨先共鎮三輔,豈以一吏易之哉!」賓客通言,令涉自系獄謝,建許之。賓客車數十乘共送涉至獄。建遣兵道徼取涉于車上,送車分散馳,遂斬涉,懸之長安市。
自哀、平間,郡國處處有豪桀,然莫足數。其名聞州郡者,霸陵杜君敖、池陽韓幼孺、馬領綉君賓、西河漕中叔,皆有謙退之風。王莽居懾,誅鋤豪俠,名捕漕中叔,不能得。素善強弩將軍孫建,莽疑建藏匿,泛以問建。建曰:「臣名善之,誅臣足以塞責。」莽性果賊,無所容忍,然重建,不竟問,遂不得也。
中叔子少游,復以俠聞于世雲。
卷九十三 佞幸傳第六十三
漢興,佞幸寵臣,高祖時則有籍孺,孝惠有閎孺。此兩人非有材能,但以婉媚貴幸,與上臥起,公卿皆因關說。故孝惠時,郎侍中皆冠——,貝帶,傅脂粉,化閎、籍之屬也。
兩人徙家安陵。其後寵臣,孝文時士人則鄧通,宦者則趙談、北宮伯子;孝武時士人則韓嫣,宦者則李延年;孝元時宦者則弘恭、石顯;孝成時士人則張放、淳于長;孝哀時則有董賢。孝景、昭、宣時皆無寵臣。景帝唯有郎中令周仁。昭帝時,駙馬都尉-侯金賞嗣父車騎將軍日-爵為侯,二人之寵取過庸,不篤。宣帝時,侍中中郎將張彭祖少與帝微時同席研書,及帝即尊位,彭祖以舊恩封陽都侯,出常參乘,號為愛幸。其人謹敕,無所虧損,為其小妻所毒薨,國除。
鄧通,蜀郡南安人也,以濯船為黃頭郎。文帝嘗夢欲上天,不能,有一黃頭郎推上天,顧見其衣尻帶後穿。覺而之漸台,以夢中陰目求推者郎,見鄧通,其衣後穿,夢中所見也。
召問其名姓,姓鄧,名通。鄧猶登也,文帝甚說,尊幸之,日日異。通亦願謹,不好外交,雖賜洗沐,不欲出。於是文帝賞賜通巨萬以十數,官至上大夫。
文帝時間如通家遊戲,然通無他技能,不能有所薦達,獨自謹身以媚上而已。上使善相人者相通,曰:「當貧餓死。」上曰:「能富通者在我,何說貧?」於是賜通蜀嚴道銅山,得自鑄錢。鄧氏錢布天下,其富如此。
文帝嘗病癰,鄧通常為上嗽吮之。上不樂,從容問曰:「天下誰最愛我者乎?」通曰:「宜莫若太子。」太子入問疾,上使太子-癰。太子-癰而色難之。已而聞通嘗為上-之,太子慚,由是心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