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塚宰宇文護母閻氏先配中山宮,護聞閻尚存,乃因邊境移書,請還其母,並通鄰好。時突厥屢犯邊,韶軍于塞下。世祖遣黃門徐世榮乘傳賫周書問韶。韶以周人反覆,本無信義,比晉陽之役,其事可知。護外托為相,其實王也,既為母請和,不遣一介之使申其情理,乃據移書即送其母,恐示之弱。如臣管見,且外許之,待後放之未晚。不聽。遂遣使以禮將送。護既得母,仍遣將尉遲迥等襲洛陽。詔遣蘭陵王長恭、大將軍斛律光率眾擊之,軍于邙山之下,逗留未進。世祖召謂曰:「今欲遣王赴洛陽之圍,但突厥在此,復須鎮禦,王謂如何?」韶曰:「北虜侵邊,事等疥癬,今西羌窺逼,便是膏肓之病,請奉詔南行。」
世祖曰:「朕意亦爾。」
乃令韶督精騎一千,發自晉陽。五日便濟河,與大將共量進止。韶旦將帳下二百騎與諸軍共登邙阪,聊觀周軍形勢。至大和谷,便值周軍,即遣馳告諸營,追集兵馬。仍與諸將結陣以待之。
韶為左軍,蘭陵王為中軍,斛律光為右軍,與周人相對。韶遙謂周人曰:「汝宇文護幸得其母,不能懷恩報德,今日之來,竟何意也?」周人曰:「天遣我來,有何可問。」
韶曰:「天道賞善罰惡,當遣汝送死來耳。」
周軍仍以步人在前,上山逆戰。韶以彼徒我騎,且卻且引,待其力弊,乃遣下馬擊之。
短兵始交,周人大潰。其中軍所當者,亦一時瓦解,投墜溪谷而死者甚眾。洛城之圍,亦即奔遁,盡棄營幕,從邙山至谷水三十里中,軍資器物彌滿川澤。車駕幸洛陽,親勞將士,于河陰置酒高會,策勛命賞,除太宰,封靈武縣公。
天統三年,除左丞相,永昌郡公,食滄州干。
武平二年正月,出晉州道,到定隴,築威敵、平寇二城而還。二月,周師來寇,遣韶與右丞相斛律光、太尉蘭陵王長恭同往捍禦。以三月暮行達西境。有柏谷城者,乃敵之絶險,石城千仞,諸將莫肯攻圍。韶曰:「汾北、河東,勢為國家之有,若不去柏谷,事同痼疾。計彼援兵,會在南道,今斷其要路,救不能來。且城勢雖高,其中甚狹,火弩射之,一旦可盡。」
諸將稱善,遂鳴鼓而攻之。
城潰,獲儀同薛敬禮,大斬獲首虜,仍城華谷,置戍而還。封廣平郡公。
是月,周又遣將寇邊。右丞相斛律光先率師出討,韶亦請行。五月,攻服秦城。
周人于姚襄城南更起城鎮,東接定陽,又作深塹,斷絶行道。韶乃密抽壯士,從北襲之。
又遣人潛渡河,告姚襄城中,令內外相應。渡者千有餘人,周人始覺。於是合戰,大破之,獲其儀同若干顯寶等。諸將咸欲攻其新城,韶曰:「此城一面阻河,三面地險,不可攻,就令得之,一城地耳。不如更作一城壅其路,破服秦,併力以圖定陽,計之長者。」
將士咸以為然。六月,徙圍定陽,其城主開府儀同楊范固守不下。韶登山望城勢,乃縱兵急攻之。
七月,屠其外城,大斬獲首級。時韶病在軍中,以子城未克,謂蘭陵王長恭曰:「此城三面重澗險阻,並無走路,唯恐東南一處耳。賊若突圍,必從此出,但簡精兵專守,自是成擒。」
長恭乃令壯士千餘人設伏于東南澗口。其夜果如所策,賊遂出城,伏兵擊之,大潰,范等面縛,盡獲其眾。
韶疾甚,先軍還。以功別封樂陵郡公。
竟以疾薨。上舉哀東堂,贈物千段、溫明秘器、轀輬車,軍校之士陳衛送至平恩墓所,發卒起塚。贈假黃鉞、使持節、都督朔並定趙冀滄齊兗梁洛晉建十二州諸軍事,相國、太尉、錄尚書事、朔州刺史,謚曰忠武。
韶出總軍旅,入參帷幄,功既居高,重以婚媾,望傾朝野。長於計略,善於禦眾,得將士之心,臨敵之日,人人爭奮。又雅性溫慎,有宰相之風。教訓子弟,閨門雍肅,事後母以孝聞,齊世勛貴之家罕有及者。然僻于好色,雖居要重,微服間行。有皇甫氏,魏黃門郎元瑀之妻,弟謹謀逆,皇甫氏因沒官。韶美其容質,上啟固請,世宗重違其意,因以賜之。
尤嗇于財,雖親戚故舊略無施與。其子深尚公主,並省丞郎在家佐事十餘日,事畢辭還,人唯賜一杯酒。長子懿嗣。
懿,字德猷,有資儀,頗解音樂,又善騎射。天保初,尚潁川長公主。累遷行台右仆射,兼殿中尚書,出除兗州刺史。
卒。子寶鼎嗣。尚中山長公主,武平末,儀同三司。
隋開皇中,開府儀同三司、驃騎大將軍,大業初,卒於饒州刺史。
韶第二子深,字德深。美容貌,寬謹有父風。天保中,受父封姑臧縣公。
大寧初,拜通直散騎侍郎。二年,詔尚永昌公主,未婚,主卒。河清三年,又詔尚東安公主。以父頻著大勛,累遷侍中、將軍、源州大中正,食趙郡干。韶病篤,詔封深濟北王,以慰其意。武平末,徐州行台左仆射、徐州刺史。
入周,拜大將軍,郡公,坐事死。
韶第三子德舉,武平末,儀同三司。
周建德七年,在鄴城與高元海謀逆,誅。
韶第四子德衡,武平末,開府儀同三司,隆化時,濟州刺史。
入周,授儀同大將軍。
韶第七子德堪,武平中,儀同三司。
隋大業初,汴州刺史,卒於汝南郡守。
榮第二子孝言,少警發有風儀。魏武定末,起家司徒參軍事。齊受禪,其兄韶以別封霸城縣侯授之。
累遷儀同三司、度支尚書、清都尹。孝言本以勛戚緒餘,致位通顯,至此便驕奢放逸,無所畏憚。曾夜行,過其賓客宋孝王家宿,喚坊民防援,不時應赴,遂拷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