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守因此綰攝有方,姦盜不起,民以為便。蕭衍遣將胡廣來寇安陽,軍主陳明祖等脅白沙、鹿城二戍,衍又遣定州刺史田超秀、田僧達等竊陷石頭戍,徑據安陂城;郢州新塘之賊,近在州西數十里。普惠前後命將拒戰,並破之。
普惠不營財業,好有進舉,敦于故舊。冀州人侯堅固少時與其遊學,早終,其子長瑜,普惠每于四時請祿,無不減贍給其衣食。及為豫州,啟長瑜解褐,攜其合門拯給之。
孝昌元年三月,在州卒,時年五十八。贈平北將軍、幽州刺史,謚曰宣恭。
長子榮俊,武定末,齊王相府屬。
榮俊弟龍子,揚州驃騎府長史。
史臣曰:孫紹關右之士,又能指論世務,亦其志也。張普惠明達典故,強直從官,侃然不撓,其有王臣之風矣。
列傳第六十七 成淹 范紹 劉桃符 劉道斌 董紹 馮元興 鹿悆 張熠
成淹,字季文,上谷居庸人也。自言晉侍中粲之六世孫。祖升,家于北海。父洪,名犯顯祖廟諱 ,仕劉義隆,為撫軍府中兵參軍,早卒。淹好文學,有氣尚。劉子業輔國府刑獄參軍事,劉彧以為員外郎,假龍驤將軍,領軍主,令援東陽、歷城。皇興中,降慕容白曜,赴闕,授兼著作郎。時顯祖于仲冬之月,欲巡漠北,朝臣以寒甚固諫,並不納。淹上《接輿釋游論》,顯祖覽之,詔尚書李欣曰:「卿等諸人不如成淹《論》通釋人意。」
乃敕停行。
太和中,文明太后崩,蕭賾遣其散騎常侍裴昭明、散騎侍郎謝竣等來弔,欲以朝服行事。主客執之,云:「弔有常式 ,何得以朱衣入山庭!」昭明等言:「本奉朝命,不容改易。」
如此者數四,執志不移。高祖敕尚書李沖,令選一學識者更與論執,沖奏遣淹。昭明言:「未解魏朝不聽朝服行禮,義出何典?」淹言:“吉凶不同,禮有成數;玄冠不吊,童孺共聞。昔季孫將行,請遭喪之禮,千載之下,猶共稱之。
卿遠自江南奉慰,不能式遵成事,方謂議出何典,行人得失,何其異哉!”昭明言:「二國交和既久,南北皆須準望。齊高帝崩,魏遣李彪通弔,于時初不素服,齊朝亦不以為疑,那得苦見要逼。」
淹言:「彪通弔之日,朝命以弔服自隨,而彼不遵高宗追遠之慕,乃逾月即吉。彪行弔之時,齊之君臣皆已鳴玉盈庭,貂璫曜日,百僚內外,朱服煥然,彪行人不被主人之命,復何容獨以素服間衣冠之中?來責雖高,未敢聞命。我皇帝仁孝之性,侔于有虞,處諒暗以來,百官聽于塚宰,卿豈得以此方彼也?」昭明乃搖膝而言:「三皇不同禮,亦安知得失所歸。」
淹言:「若如來談,卿以虞舜、高宗為非也?」昭明遂相顧而笑曰:「非孝者,宣尼有成責,行人亦弗敢言。希主人裁以弔服,使人唯,賫褲褶,比既戎服不可以弔,幸借緇衣幍,以申國命。今為魏朝所逼,違負指授,還南之日,必得罪本朝。」
淹言:「彼有君子也,卿將命折中,還南之日,應有高賞;若無君子也,但令有光國之譽,雖復非理見罪,亦復何嫌?南史、董狐,自當直筆。」
既而高祖遣李沖問淹昭明所言,淹以狀對,高祖詔沖曰:「我所用得人。」
仍敕送衣巾給昭明等,賜淹果食。明旦引昭明等入,皆令文武盡哀。後正侍郎。高祖以淹清貧,賜絹百匹。
十六年,蕭賾遣其散騎常侍庾蓽、散騎侍郎何憲、主書邢宗慶朝貢,值朝廷有事明堂,因登靈台以觀雲物。高祖敕淹引蓽等館南矚望行禮,事畢 ,還外館,賜酒食。宗慶語淹言:「南北連和既久,而比棄信絶好,為利而動,豈是大國善鄰之義?」淹言:「夫為王者,不拘小節。中原有菽,工采者獲多,豈眷眷守尾生之信。且齊先主歷事宋朝,荷恩積世,當應便爾欺奪?」宗慶、庾蓽及行者皆相顧失色。何憲知淹昔從南入,而以手掩目曰:「卿何為不作於禁,而作魯肅?」淹言:「我舍危效順,欲追蹤陳韓,何于禁之有!」憲亦不對。
王肅歸國也,高祖以淹曾宦江表,詔觀是非。乃造肅與語,還奏言實,時議紛紜 ,猶謂未審。高祖曰:「明日引入,我與語,自當知之。」
及鑾輿行幸,肅多扈從,敕淹將引,若有古蹟,皆使知之。
行到朝歌,肅問:「此是何城?」淹言:「紂都朝歌城。」
肅言:「故應有殷之頑民也。」
淹言:「昔武王滅紂,悉居河洛,中因劉石亂華,仍隨司馬東渡。」
肅知淹寓于青州,乃笑而謂淹曰:「青州間何必無其餘種?」淹以肅本隷徐州,言:「青州本非其地,徐州間今日重來,非所知也。」
肅遂伏馬上掩口而笑,顧謂侍御史張思寧曰:「向者聊因戲言,遂致辭溺。」
思寧馳馬奏聞,高祖大悅,謂彭城王勰曰:「淹此段足為制勝。」
輿駕至洛,肅因侍宴。高祖又戲肅曰:「近者行次朝歌,聞成淹共卿殊有往覆,卿試重敘之。」
肅言:「臣前朝歌為淹所困,不謂此事仰聞聽覽。臣爾日失言,一之已甚,豈宜再說。」
遂皆大笑。高祖又謂肅曰:「淹能制卿,其才亦不困。」
肅言:「淹才詞便為難有,聖朝宜應敘進。」
高祖言:「若因此進淹,恐辱卿轉甚。」
肅言:「臣屈己達人,正可顯臣之美。」
高祖曰:「卿既為人所屈,欲求屈己之名,復于卿太優。」
肅言:「淹既蒙進,臣得屈己伸人,此所謂陛下惠而不費。」
遂酣笑而止。乃賜淹龍廄上馬一匹,並鞍勒宛具、朝服一襲,轉謁者仆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