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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之與袁翻、常景、酈道元、溫子升之徒,咸申款舊。好於贍恤,言諾無虧。居家僮隷,對其兒不撻其父母,生三子便免其一,世無髡黥奴婢,常稱「俱稟人體,如何殘害?」以父舅氏沮渠蒙遜曾據涼土,國書漏闕,謙之乃修《涼書》十捲,行于世。涼國盛事佛道,為論貶之,因稱佛是九流之一家。當世名士,競以佛理來難,謙之還以佛義對之,竟不能屈。以時所行歷,多未盡善,乃更改元修撰,為一家之法,雖未行于世,議者嘆其多能。
于時朝議鑄錢,以謙之為鑄錢都將長史。乃上表求鑄三銖錢曰:
蓋錢貨之立,本以通有無,便交易。故錢之輕重,世代不同。太公為周置九府圜法,至景王時更鑄大錢。秦兼海內,錢重半兩。漢興,以秦錢重,改鑄榆莢錢。至文帝五年,復為四銖,孝武時,悉復銷壞,更鑄三銖。至元狩中,變為五銖。又造赤仄之錢,以一當五。王莽攝政,錢有六等,大錢重十二銖,次九銖,次七銖,次五銖,次三銖,次一銖。魏文帝罷五銖錢,至明帝復立。孫權江左,鑄大錢,一當五百。權赤烏年,復鑄大錢,一當千。輕重大小,莫不隨時而變。
竊以食貨之要,八政為首;聚財之貴,詒訓典文。是以昔之帝王,乘天地之饒,禦海內之富;莫不腐紅粟于太倉,藏朽貫于泉府。儲畜既盈,民無困敝,可以寧謐四極,如身使臂者矣。昔漢之孝武,地廣財豐,外事四戎,遂虛國用。於是草萊之臣,出財助國;興利之計,納稅廟堂。市列榷酒之官,邑有告緡之令。鹽鐵既興,錢幣屢改,少府遂豐,上林饒積。外闢百蠻,內不增賦者,皆計利之由也。今群妖未息,四郊多壘,征稅既煩,千金日費,資儲漸耗,財用將竭,誠楊氏獻稅之秋,桑、兒言利之日。夫以西京之盛,錢猶屢改,並行小大,子母相權,況今寇難未除,州郡淪敗,民物凋零,軍國用少,別鑄小錢,可以富益,何損於政,何妨於人也?且政興不以錢大,政衰不以錢小,惟貴公私得所,政化無虧,既行之於古,亦宜效之於今矣。昔禹遭大水,以歷山之金鑄錢,救民之困;湯遭大旱,以莊山之金鑄錢,贖民之賣子者。今百姓窮悴,甚于曩日,欽明之主豈得垂拱而觀之哉?
臣今此鑄,以濟交乏,五銖之錢,任使並用,行之無損,國得其益,穆公之言于斯驗矣。臣雖術愧計然,識非心算,暫充錢官,頗睹其理。苟有所益,不得不言。脫以為疑,求下公卿博議,如謂為允,即乞施行。
詔將從之,事未就,會卒。
初,謙之弟道穆,正光中為御史,糾相州刺史李世哲事,大相挫辱,其家恆以為憾。至是,世哲弟神軌為靈太后深所寵任,直謙之家僮訴良,神軌左右之,入諷尚書,判禁謙之於廷尉。時將赦,神軌乃啟靈太后發詔,于獄賜死,時年四十二。朝士莫不哀之。
所著文章百餘篇,別有集錄。永安中,贈征虜將軍、營州刺史,謚曰康。又除一子出身,以明冤屈。謙之妻中山張氏,明識婦人也,教勸諸子,從師受業,常誡之曰:「自我為汝家婦,未見汝父一日不讀書。汝等宜各修勤,勿替先業。」
謙之長子子儒,字孝禮。元顥入洛,其叔道穆從駕北巡。子儒後逾河至行宮,莊帝見之,具訪洛中事意,子儒備陳元顥敗在旦夕。帝謂道穆曰:「卿初來日,何故不與子儒俱行?」對曰:「臣家百口在洛,須其經營。且欲其今日之來,知京師後事。」
帝曰:「子儒非直合卿本懷,亦大慰朕意。」
仍授秘書郎中,轉通直郎。後除安東將軍、光祿大夫、司徒中兵參軍、兼祭酒。襲爵。興和初,除兼殿中侍御史。時四方多有流民,子儒為梁州、北豫、西兗三州檢戶使,所獲甚多。後以公事去官。武定六年卒,時年四十一。
子儒弟緒,字叔宗,明悟好學。謙之常謂人曰:「興吾門者,當是此兒。」
及長,涉獵書傳,好文詠。司空行參軍、轉長流參軍。除鎮遠將軍、冀州儀同府中兵參軍,為府主封隆之所賞。隆之行梁州、濟州,引自隨,恆令總攝數郡。武定三年卒,年三十二。
緒弟孝貞,武定中,司徒士曹參軍。
孝貞弟孝干,司空東閣祭酒。
謙之弟恭之,字道穆,行字于世。學涉經史,非名流俊士,不與交結。幼孤,事兄如父母。每謂人曰:「人生厲心立行,貴于見知,當使夕脫羊裘,朝佩珠玉者。若時不我知,便須退跡江海,自求其志。」
御史中尉元匡高選御史,道穆奏記於匡曰:「道穆生自蓬檐,長於陋巷。頗獵群書,無純碩之德;尚好章詠,乏雕掞之工。雖欲廁影髦徒,班名俊伍,其可得哉?然凝明獨斷之主,雄才不世之君,無藉朽株之資,求人屠釣之下;不牽暗投之誚,取士商歌之中。是以聞英風而慷慨,望雲路而低徊者,天下皆是也。若得身隷綉衣,名充直指,雖謝周生騎上之敏,實有茅氏就鑊之心。」
匡大喜曰:「吾久知其人,適欲召之。」
遂引為御史。其所糾擿,不避權豪,台中事物,多為匡所顧問。道穆曾進說于匡曰:「古人有言,罰一人當取千萬人懼,豺狼當道,不問狐狸。明公荷國重寄,宜使天下知法。」
匡深然之。
正光中,出使相州。刺史李世哲即尚書令崇之子,貴盛一時,多有非法,逼買民宅,廣興屋宇,皆置鴟尾,又于馬埒堠上為木人執節。道穆繩糾,悉毀去之,並發其臓貨,具以表聞。又爾朱榮討蠕蠕,道穆監其軍事,榮甚憚之。
還,除奉朝請,俄除太尉鎧曹參軍。
蕭寶夤西征,以道穆為行台郎中,軍機之事,多以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