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卒,弁襲爵。弁與李彪州裡,迭相祗好。彪為秘書丞,弁自中散。彪請為著作佐郎,尋除尚書殿中郎中。高祖曾因朝會之次,歷訪治道,弁年少官微,自下而對,聲姿清亮,進止可觀,高祖稱善者久之。
因是大被知遇,賜名為弁,意取弁和獻玉、楚王不知寶之也。
遷中書侍郎,兼員外常侍,使于蕭賾。賾司徒蕭子良、秘書丞王融等皆稱美之,以為志氣謇諤不逮李彪,而體韻和雅、舉止閒邃過之。
轉散騎侍郎,時散騎位在中書之右。高祖曾論江左事,因問弁曰:「卿比南行,入其隅隩,彼政道雲何?興亡之數,可得知不?」弁對曰:「蕭氏父子,無大功于天下,既以逆取,不能順守。德政不理,徭役滋劇;內無股肱之助,外有怨叛之民。以臣觀之,必不能貽厥孫謀,保有南海。若物憚其威,身免為幸。」
後車駕南征,以弁為司徒司馬、曜武將軍、東道副將。軍人有盜馬靽者,斬而徇之。
於是三軍振懼,莫敢犯法。
黃門郎崔光薦弁自代,高祖不許,然亦賞光知人。未幾,以弁兼黃門,尋即正,兼司徒左長史。時大選內外群官,並定四海士族,弁專參銓量之任,事多稱旨。然好言人之陰短,高門大族意所不便者,弁因毀之;至于舊族淪滯,人非可忌者,又申達之。
弁又為本州大中正,姓族多所降抑,頗為時人所怨。
從駕南討,詔弁于豫州都督所部及東荊領葉,皆滅戍士營農,水陸兼作。遷散騎常侍,尋遷右衛將軍,領黃門。弁屢自陳讓,高祖曰:「吾為相知者,卿亦不可有辭。豈得專守一官,不助朕為治?且常侍者黃門之粗冗,領軍者二衛之假攝,不足空存推讓,以棄大委。」
其被知遇如此。
始,高祖北都之選也,李沖多所參預,頗抑宋氏。弁有恨于沖,而與李彪交結,雅相知重。及彪之抗沖,沖謂彪曰:「爾如狗耳,為人所嗾。」
及沖劾彪,不至大罪,弁之力也。彪除名為民,弁大相嗟慨,密圖申復。
高祖在汝南不豫,大漸。旬有餘日,不見侍臣,左右唯彭城王勰等數人而已。小瘳,乃引見門下及宗室長幼諸人,入者未能知,致悲泣。弁獨進及禦床,歔欷流涕曰:「臣不謂陛下聖顏毀瘠乃爾!」由是益重之。
車駕征馬圈,留弁以本官兼祠部尚書,攝七兵事。及行,執其手曰:「國之大事,在祠與戎。故令卿綰攝二曹,可不自勉。」
弁頓首辭謝。弁劬勞王事,夙夜在公,恩遇之甚,輩流莫及,名重朝野,亞於李沖。高祖每稱弁可為吏部尚書。及崩,遺詔以弁為之,與咸陽王禧等六人輔政,而弁已先卒,年四十八。詔賜錢十萬、布三百匹,贈安東將軍、瀛州刺史,謚曰貞順。
弁性好矜伐,自許膏腴。高祖以郭祚晉魏名門,從容謂弁曰:「卿固應推郭祚之門也。」
弁笑曰:「臣家未肯推祚。」
高祖曰:「卿自漢魏以來,既無高官,又無俊秀,何得不推?」弁曰:「臣清素自立,要爾不推。」
侍臣出後,高祖謂彭城王勰曰:「弁人身良自不惡,乃復欲以門戶自矜,殊為可怪。」
長子維,字伯緒。維弟紀,字仲烈。維少襲父爵,自員外郎遷給事中。坐諂事高肇,出為益州龍驤府長史,辭疾不行。太尉、清河王懌輔政,以維名臣之子,薦為通直郎,闢其弟紀行參軍。靈太后臨政,委任元義,而義恃寵驕盈,懌每以分理裁斷。義甚忿恨,思以害懌,遂與維為計,以富貴許之。
維見義寵勢日隆,便至乾沒,乃告司染都尉韓文殊父子欲謀逆立懌。懌坐被錄禁中,文殊父子懼而逃遁。鞫無反狀。以文殊亡走,懸處大闢。置懌于宮西別館,禁兵守之。
維應反坐,義言于太后,欲開將來告者之路,乃黜為燕州昌平郡守,紀為秦州大羌令。維及紀頗涉經史,而浮薄無行。懌親尊懿望,朝野瞻屬;維受懌眷賞,而無狀構間,天下人士莫不怪忿而賤薄之。
及義殺懌,專斷朝政,以維兄弟前者告懌,征維為散騎侍郎,紀為太學博士,領侍御史,甚昵之。
維超遷通直常侍,又除冠軍將軍、洛州刺史;紀超遷尚書郎。初,弁謂族弟世景言:「維性疏險,而紀識慧不足,終必敗吾業也。」
世景以為不爾,至是果然,聞者以為知子莫若父。尚書令李崇、尚書左仆射郭祚、右仆射游肇每云:「伯緒凶疏,終敗宋氏,幸得殺身耳。」
論者以為有征。後除營州刺史,仍本將軍。靈太后反政,以義黨除名,遂還鄉裡。尋追其前誣告清河王事,于鄴賜死。
子春卿,早亡。弟紀以次子欽仁繼。
欽仁,武定末,太尉祭酒。
紀,肅宗末,為北道行台。卒於晉陽。
子欽道,武定末,冀州別駕。
弁弟機,本州治中。
子寶積,卒於中散大夫。
弁族弟穎,字文賢。自奉朝請稍遷尚書郎、魏郡太守。納貨劉騰,騰言之於元義,以穎為冠軍將軍、涼州刺史。穎前妻鄧氏亡後十五年,穎夢見之,向穎拜曰:「新婦今被處分為高崇妻,故來辭君。」
泫然流涕。穎旦而見崇言之,崇後數日而卒。
穎族弟燮,字崇和。廣平王懷郎中令、員外常侍。為征北李平司馬,北殄元愉,頗有贊謀之功。
燮族弟鴻貴,為定州平北府參軍,送兵于荊州。坐取兵絹四百匹,兵欲告之,乃斬十人。又疏凡不達律令,見律有梟首之罪,乃生斷兵手,以水澆之,然後斬決。尋坐伏法。時人哀兵之苦,笑鴻貴之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