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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少年時,喜歡音樂,琵琶彈得好。王維在親貴之間來往,岐王尤其看中他。當時張九皋有很高的名聲。有人經常到公主家裡,並把張九皋的文章拿給公主,為其推薦。公主寫信給京都的主考官,讓他取張九皋為第一名。(解頭,府解之首)王維本來也打算參加考試,把這件事告訴岐王。請求岐王幫忙。岐王說:「以公主的尊貴和勢力,是不能力爭的,我給你想辦法。把你過去寫的詩,選清越的抄十篇。琵琶曲子怨切的準備一曲。五天後,到我這裡來。」五天後,王維如約而來。岐王說:「你以文士的身份去謁見公主,她不能接見你,你能聽我的話嗎?」王維說:「我聽你的教誨。」岐王讓王維換上華貴的衣服,捧着琵琶一起到公主家去,對公主說:「我乘你從宮內出來的機會,到你家裡來,帶著好酒,還有好的音樂。」公主就讓人備辦酒席,讓人跳舞。王維生得美而白。公主回頭看見他,問岐王:「這個人是誰?」岐王說,他是知音。就讓王維獨奏。王維的琵琶彈得哀哀切切,滿座的人為之動容。公主問:「這個曲子叫什麼名字?」王維說:「叫鬱輪袍。」公主非常奇怪。岐王說這個讀書人不僅精通音樂,詩詞文章,沒有人超過他。公主更覺得王維不一般,就問:「你有什麼文章嗎?」王維就把懷裡的文章呈獻給公主。公主讀了王維的詩,非常吃驚,說:「這都是我兒子和張九皋這些少年們讀的,都說是古人寫的,原來是你寫的呀?」讓他換了衣服,坐在客位的首席,王維俊美飄逸,談吐瀟灑,語言的藝術性很強,在座的達官貴人們無不讚嘆。岐王說:「如果今年京兆的考試,讓王維做第一,絶對是全國的光榮。」公主說:「那為什麼不讓他去參加考試競爭?」岐王說,沒人舉薦他做第一,他是不肯參加的,並且聽說公主已經舉薦張九皋。公主笑着說:「我其實不參與少年們的事。可是別人托我,我只好做。」公主對王維說:「你確實可取,我一定為你儘力。」王維謙恭地致謝。公主就把主考官叫到家裡,叫她的使女傳話說明。王維得了第一,一舉奪魁。他後來做太樂丞的官,教舞女們跳黃師子舞,被罷官。黃師子舞是一個人跳的。天寶末年,安祿山攻陷長安,王維同鄭虔、張通這些人都投降他,做他的官。張洎打跑了安祿山,收復了長安,把他們押在宣楊裡楊國忠原來的府第裡。崔圓把王維請去,讓他在牆壁上作畫。當時都認為崔圓很顯貴,鄭虔、張通等人都指望他解救。王維作畫構思奇巧,下筆如神。鄭虔等因此得到從寬,即使被貶出京,也能得到一個好地方。現在的長安崇義裡竇丞相買的房子,就是崔圓過去的住宅,那些畫還在。尚書在的時候,王維做給事中。安祿山陷落長安,授給王維偽官。安祿山被平定後,凡縉做北都(太原)副留守,請求以他的官爵來贖王維的罪。王維被免去死刑,又逐漸升到尚書右丞(尚書省的副長官)在藍田地方買了房子、土地,潛心研究佛經。
楊暄
楊國忠之子暄,舉明經,禮部侍郎達奚珣考之,不及格,將黜落,懼國忠而未敢定。時駕在華清宮,珣子撫為會昌尉。珣遽召使,以書報撫,令候國忠,具言其狀。撫既至國忠私第,五鼓初起,列火滿門,將欲趨朝,軒蓋如市,國忠方乘馬。撫因趨入,謁于燭下。國忠謂其子必在選中,撫蓋微笑,意色甚歡。撫乃白曰:奉大人命,相君之子試不中,然不敢黜退。國忠卻立大呼曰:「我兒何慮不富貴,豈籍一名,為鼠輩所賣!」即(「即」原作「耶」,據明抄本改)不顧,乘馬而去。撫惶駭,遽奔告于珣曰:國忠恃勢倨貴,使人之慘舒,出於咄嗟,奈何以校其曲直?因致暄于上第。既為戶部侍郎?珣才自禮部侍郎轉吏部侍郎,與同列。暄話于所親,尚嘆己之淹徊,而謂珣遷改疾速。(出《明皇雜錄》)
【譯文】
楊國忠的兒子楊暄以通曉經書被舉薦,由禮部侍郎達奚珣考他,不及格。達奚珣準備公佈楊暄落第,又懼怕楊國忠的勢力,不敢決定。當時,唐玄宗在華清池。達奚珣的兒子達撫做會昌縣尉。達奚珣就讓他帶著自己的書信去候見楊國忠,說明情況。達撫到了楊家門前,天剛五更。燭光、火把通明,楊國忠將去參加早朝,冠蓋、儀衛如雲。楊國忠剛要上馬,達撫就跑過去,在燭光下參謁。楊國忠以為他的兒子一定能考中,手扶彩幡的桿子微笑,很高興的樣子。達撫稟告說:「奉我父親的命令,來報告宰相,你兒子沒有考中。但是,不敢宣佈落第。」楊國忠大聲說:「我兒子還愁不富貴嗎?在乎一個進士?你們這些出賣人的鼠輩!」丟下達撫,騎上馬走了。達撫很害怕,立即趕回去見父親,說楊國忠依仗自己是有勢力的權貴,誰都懼怕,他要收拾誰,不是舉手之勞嗎,人們在他面前大氣不敢出,怎麼跟他說理?達奚珣沒有辦法,嘆來嘆去,終於把楊暄取在前幾名。楊暄做到戶部侍郎,達奚珣才由禮部侍郎轉為吏部侍部。兩人一樣大的官,楊暄在親信面前還嘆息自己的官升的慢,反說達奚珣轉官快。(由次要的職務轉到重要的職務,亦為榮耀)
蕭穎士
蕭穎士開元二十三年及第。恃才傲物。曼無與比。常自攜一壺逐騰勝郊野,偶憩于逆旅,獨酌獨吟。會有風雨暴至,有紫衣老人領一小僮避雨于此。穎士見之散冗,頗肆陵侮。逡巡,風定雨霽,車馬卒至,老人上馬,呵殿而去。穎士倉忙覘之,左右曰:吏部王尚書。(尚書名丘。)穎士常造門,未之面,極驚愕。明日,具長箋造門謝。丘命引至廡下,坐責之。且曰:「所恨與子非親屬,當庭訓之耳。」頃曰:「子負文學之名,踞忽如此,止於一第乎?」穎士終揚州功曹。(出《明皇雜錄》)
【譯文】
唐玄宗開元二十三年,蕭穎士考中進士。自恃才華,傲慢無比。經常攜着一壺酒到野外去喝。偶然在一處休息,自己喝酒吟詩。正趕上暴雨狂風。有一位穿紫衣的老人領着一個小孩在同一處避雨。蕭穎士見老人散漫的樣子,口出不遜。很快雨停,雲去天開。馬上來了車馬,老人上了馬,侍衛在後面吆喝着走了。蕭穎士急忙打聽,有人告訴他這是吏部王尚書。過去蕭穎士去求見了好幾次,沒有接見,此時很驚愕。第二天寫了很長的信,到王尚書家裡去謝罪。王尚書讓人把蕭穎士領到偏房的廊下,坐下來責備他,並說:「遺憾你不是我的親屬,不然我一定要狠狠地教訓你。」停了一會兒又說:「你自恃才名,所以才傲慢到這個樣子,只能是中個進士吧。」蕭穎士死在揚州功曹(州牧的屬官)任上。
喬彞
喬彞,京兆府解試時,有二試官。彞日午扣門,試官令引入,則已矄醉。視題曰幽蘭賦,彞不肯作曰:「兩個漢相對,作得此題,速改之。」遂改渥窪馬賦。曰:「此可矣。」奮筆斯須而成。警句云:「四蹄曳練,翻瀚海之驚瀾。一噴生風,下湘山之亂葉。」便欲首送。京兆曰:喬彞崢嶸甚,以解副薦之可也。(出《幽間鼓吹》)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