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頁
崔元綜任益州叅軍日,欲娶婦,吉日已定。忽假寐,見人云:「此家女非君之婦,君婦今日始生。」乃夢中相隨,向東京履信坊十字街西道北有一家,入宅內東行屋下,正見一婦人生一女子,云:「此是君婦。」崔公驚寤,殊不信之。俄而所平章女,忽然暴亡。自此後官至四品,年五十八,乃婚侍郎韋陟堂妹,年始十九。雖嫌崔公之年,竟嫁之。乃于履信坊韋家宅上成親,果在東行屋下居住。尋勘歲月,正是所夢之日,其妻適生。崔公至三品,年九十。韋夫人與之偕老,向四十年,食其貴祿也。(出《定命錄》)
【譯文】
崔元綜任益州參軍以後,想要結婚,日期已經定了下來,忽然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個人對他說:「這家的女子不是你的媳婦,你的媳婦今天才出生。」他便在夢中跟着這個人來到東京履信坊十字街西道北的一戶人家,進到院子裡的東屋旁,看到一個婦女正好生了一個女兒。領他來的那個人對他說:「這才是你的媳婦。」崔元綜從夢中驚醒,但他不相信夢中的事。這時傳來消息,他正要娶的那個女人突然死了。從這以後他陞官一直到四品官,年紀五十八歲了,才同侍郎韋陟的堂妹結婚。新娘子才十九歲。雖然覺得崔元綜的年齡大了一些,但還是嫁給了他。婚禮是在履信坊韋家宅院舉辦的,新娘子原來正是住在東屋。推算起來,她出生的年月,正是崔元綜做夢的那一天,崔元綜後來又升為三品官,活到九十歲。韋夫人與他白頭偕老,共同生活四十年,享盡了榮華富貴。
盧承業女
戶部尚書范陽盧承慶,有兄子,將笄而嫁之,謂弟尚書左丞承業曰:「吾為此女,擇得一婿乃曰裴居道。其相位極人臣。然恐其非命破家,不可嫁也。」承業曰:「不知此女相命,終他富貴否?」因呼其侄女出,兄弟熟視之。承業又曰:「裴即位至郎官,其女即合喪逝,縱後遭事,不相及也。年嫁與之。居道官至郎中,其妻果歿。後居道竟拜中書令,被誅籍沒,久而方雪。」(出《定命錄》)
【譯文】
戶部尚書范陽盧承慶想要為哥哥的剛剛十六歲的女兒找戶人家嫁出去,對弟弟盧承業說:「我為這姑娘找了個女婿叫裴居道,看他的面相能當上丞相,然而恐怕他後來遭厄運破產,不能嫁給他。」盧承業說:「不知道這個姑娘的面相能不能同他享受富貴到底。」於是將侄女叫出來,兄弟兩個人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盧承業又說:「裴居道當上郎官,這個姑娘就會死了,縱然裴居道以後運氣逆轉出事,也和侄女沒有關係了。」於是他們將姑娘嫁給了裴居道。裴居道官做到郎官時,妻子果然死了。後來裴居道又當上中書令以後,被誅殺抄家,很長時間才平反昭雪。
琴檯子
趙郡李希仲,天寶初,宰偃師。有女曰閒儀,生九歲,嬉戲于廨署之花欄內。忽有人遽招閒儀曰:「鄙有懇誠,願托賢淑,幸畢詞,勿甚驚駭。」乃曰:「鄙為崔氏妻,有二男一女。男名琴檯子,鄙尤鐘念。生六十日,鄙則謝去。夫人當為崔之繼室,敢以念子為托。實仁愍之。」因悲慟怨咽,俄失所在。閒儀亦沉迷無所覺知矣。家人善養之,旬日無恙。希仲秩滿,因家洛京。天寶末,幽薊起戎,希仲則挈家東邁,以避兵亂。行至臨淮,謁縣尹崔祈。既相見,情款依然。各敘祖(「祖」原作「相」,據明抄本改)姻。崔乃內外三從之昆仲也。時崔喪妻半歲,中饋無主,幼稚零丁。因求娶于希仲。希仲家貧時危,方為遠適,女況成立,遂許成親。女既有歸,將謀南度。偃師故事,初不省記。一日,忽聞崔氏中堂,沉痛大哭。即令詢問,乃閒儀耳。希仲遇自詢問,則出一年孤孩曰:「此花欄所謂琴檯子者也。」因是倍加撫育,名之靈遇,及長,官至陳郡太守。(出《續玄怪錄》)
【譯文】
趙郡的李希仲在天寶初年當上了偃師縣令,他有個女兒叫閒儀,剛剛九歲。一天,閒儀在花欄裡玩耍,忽然有一個人招呼她,對她說:「我有一個懇求,想要託付給你一件事,你聽了我說的話不要驚慌害怕。」然後又說:「我是崔家的媳婦,有兩個男孩,一個女孩。最小的男孩,小名叫琴檯子,尤其使我掛念。他剛生下來六十天,我就死了。你以後會成為崔家的續絃,孩子的繼母。我把孩子託付給你,請你以仁慈的心腸好好對待他。」說完悲傷地哽嚥著,一轉身就沒有了。閒儀也處于昏迷狀態,家裡人妥善地照顧她,十多天以後就好了。李希仲任期滿了之後,將家搬到洛京。天寶末年,幽州和薊州興起戰事,李希仲帶領全家往東遷移,以逃避戰亂。走到臨淮,拜見縣尹崔祈,見面後交談得十分融洽,各自敘述自己的祖宗家譜,知道了崔祈還是李希仲的遠親。這時崔祈喪妻才半年,沒有婦女在家主持飲食家務,孩子年幼無人照顧,崔祈懇求李希仲將女兒嫁給他。李希仲正趕上遭難,全家又要遠行,女兒已經長大,就同意了這門親事。女兒有了歸宿,他們一家準備繼續往南走。閒儀幼時在偃師所遇到的事情一開始已經毫無記憶了。有一天忽然聽到崔祈的家裡有人大哭,派人過去一問,原來閒儀在哭。李希仲趕忙過去詢問女兒,閒儀領出來一個一歲的男孩說:「這就是花欄中我遇到的那個人所說的琴檯子,從這以後,閒儀對琴檯子備加愛護,為他起個名字,叫“靈遇」。靈遇長大以後,做了陳郡太守。
武殷
武殷者,鄴郡人也。嘗欲(原本無「欲」字,據前定錄補)娶同郡鄭氏,則殷從母之女。姿色絶世,雅有令德,殷甚悅慕,女意亦願從之。因求為婿,有誠約矣。無何,迫于知己所薦,將舉進士。期以三年,從母許之。至洛陽,聞勾龍生善相人,兼好飲酒,時特造焉。生極喜,與之意夕。因為殷曰:「子之祿與壽甚厚,然而晚遇,未至七十而有小厄。」殷曰:「今日之慮,未暇于此。請以近事言之。」生曰:「君言近事,非名與婚乎?」殷曰:「然。」生曰:「自此三年,必成大名。如婚娶,殊未有兆。」殷曰:「約有所娶,何言無兆?」生笑曰:「君之娶鄭氏乎?」曰:「然。」生曰:「此固非君之妻也。君當娶韋氏,後二年始生,生十七年而君娶之。」時當官,未踰年而韋氏卒。殷異其言,固問鄭氏之夫,曰:「即同郡郭子元也。子元娶五年而卒。然將嫁之夕,君其夢之。」既二年,殷下第,有內黃人郭紹,家富於財,聞鄭氏美,納賂以求其婚。鄭氏之母聚族謀曰:「女年既笄,殷未成事。吾老矣,且願見有所適。今有郭紹者求娶,吾欲許之,何如?」諸子曰:「唯命。」鄭氏聞之泣恚,將斷髮為尼者數四。及嫁之夕,忽得疾昏眩,若將不救。時殷在京師,其夕夢一女,鳴咽流涕,似有所訴。視之即鄭氏也。乃驚問,久之言曰:「某嘗慕君子之德,亦知君之意,且曾許事君矣。今不幸為尊長所逼,將適他氏。沒身之嘆,知復何言。」言訖,相對而泣。因驚覺悲惋,且異其事。乃發使驗之,則果適人。問其姓氏,則郭紹也。殷數日,思勾龍生言頗驗,然疑其名之異耳。及肅宗在儲名紹,遂改為子元也。殷明年擢第。更二年而子元卒。後十餘年,歷位清顯。每求娶,輒不應。後自尚書郎謫官韶陽,郡守韋安貞固以女妻之。殷念勾龍生之言,懇辭不免。娶數月而韋氏亡矣。其後皆驗,如勾龍生之言爾。(出《前定錄》)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