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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和七年冬,給事中李石為太原行軍司馬,孔目高涉因宿使院。咚咚鼓起時,詣鄰房,忽遇一人,長六尺餘,呼曰:「行軍喚爾。」涉遂行。行稍遲,其人自後拓之。不覺向北,約行數十里,至野外,漸入一谷底,後上一山,至頂四望,邑屋盡在眼下。至一曹司所,追者呼云:「追高涉到。」其中人多朱綠,當按者似崔行信郎中,判云:「付司對。」復至一處,數百人露坐,與豬羊雜處。領至一人前,乃涉妹婿杜則也,逆謂涉曰:「君初得書手時,作新人局,遣某買羊四口,記得否?今被相責,意甚苦毒。」涉遽云:「爾時只使市肉,非羊也。」則遂無言,因見羊人立嚙則,逡巡被領他去。倏忽又見一處,露架方梁,樑上釘大鐵環,有數百人,皆持刀,以繩系人頭,牽入環中,刳剔之。涉懼走出,但念金剛經。倏忽,逢舊相識楊演云:「李說尚書時,杖殺賊李英道為劫賊事,已于諸處受生三十年,今卻訴前事,君常記得否?」涉辭己年幼,不省。又遇舊典段怡,先與涉為義兄弟,逢涉云:「弟先念金剛經,莫廢忘否?向來所見,未是極苦處,勉樹善業,今得還,亦經之力。」因送至家,如夢,死已經宿,向拓處數日青腫。(出《酉陽雜俎》)
【譯文】
唐朝大和七年冬,給事中李石做了太原行軍司馬。孔目高涉於是住在使院。聽到咚咚的鼓擊聲時,就到鄰房去,忽然遇見一人,高六尺多。喊道:「行軍叫你!」高涉就跟着去,走得稍慢,那個人從後面擊打他,不知不覺朝北走了大約幾十里,到了野外,逐漸進入一個深谷,然同登上一座山,到山頂上四望,城市房子都在眼下。又到了一曹司,追的人喊道:「高涉已抓到!」其中的人很多都是穿紅掛綠的,當中坐著的人象崔行信郎中,評判道:「交付有司對質!」又到了一處,幾百人坐在露天裡,和豬羊在一起。把他領到一人面前,原來是高涉的妹夫杜則。不滿地對高涉說:「你當初剛拿到經書時,作了新人的時候,派我買四隻羊,還記得嗎?現在我被責備,痛苦難奈。」高涉急忙說:「我當時只讓你買肉,不是羊。」杜則無言對答。就看見羊人站在那咬杜則。正徘徊之際,又被領到別處去。忽然又見一處,方樑上露出一個架子,架子上釘着大鐵環,有幾百個人,手都拿着刀,用繩索綁着人頭,牽人到鐵環中,刳剔人頭。高涉驚慌而走出去。只是念金剛經。忽然碰到老相識楊演說:「李說做尚書時,打死賊人李英道,以及做劫賊的事,已經在這些地方受了三十年的罪,現在再和你談談以前的事,你記得嗎?」高涉推辭自己年幼,不懂事。又遇舊友段怡,先和高涉結為義兄弟,對高涉說:「弟先念金剛經,千萬不要荒廢,別忘記了。先前所看見的,不是最苦的地方,勸勉你多做好事,今天能夠回去,也是經書的力量。」於是送他回家。他象做夢一樣,死了已經一宿了,先前被打的地方幾天來都是青腫的。
張政
張政。邛州人。唐開成三年七月十五日暴亡。初見四人來捉,行半日,至大江,甚闊,度深三尺許,細看儘是膿血,便小聲念金剛經。使者色變。入城,見胡僧長八尺餘,罵使者曰:「何不依帖?亂捉平人。」盡皆驚拜。及領見王,僧與對坐,曰:「張政是某本宗弟子,被妄領來。」王曰:「待略勘問。」僧色怒,王判放去。見使者四人,皆著大枷。僧自領政出城,不見所渡之水。僧曰:吾是汝所宗和尚,汝識我否?我是須菩提。”乃知是持經之力,再三拜禮。僧曰:「弟子闔眼。」僧以仗一擊,不覺失聲,乃活。死已三日,唯心上暖。(出《報應記》)
【譯文】
張政是邛州人,唐朝開成三年七月十五日,突然死去。當初看見四個人來捉他,走了半天到了一條大江邊,江很寬,大約三尺深。仔細一看都是膿血,便小聲念金剛經。使者變了臉色。入城後,看見胡僧高八尺多,罵使者說:「為什麼不按帖抓人,亂抓平民?」使者都驚慌而拜,等到領他去見閻王,和尚和王對坐,說:「張政是我本家的弟子,被亂抓來的。」閻王說:「等我稍加審問。」和尚發怒。閻王便判放他回去,看見四個使者,都帶上枷鎖。和僧領着張政出城。看不到所渡的河水。和尚說:「我是你所習佛宗的和尚,你認識我嗎?我是須菩提。」張政才知道是誦讀經書的力量,再三拜謝和尚。和尚說:「弟子閉上眼睛。」和尚用杖打他一下,不覺地叫出聲來,才活了。他已經死了三天了,只是心口上還是溫熱的。
李琚
唐李琚,成都人。大中九年四月十六日忽患疫疾,恍惚之際,見一人自稱「行病鬼王」。罵琚云:「抵犯我多,未領汝去。(「去」原本作「雲」,據明抄本改。)明日復共三女人同來,速設酒食,皆我妻也。」琚亦酬酢曰:「汝何得三妻?」但聞呵叱啾啷,不睹人也。卻四度來,至二十一日辭去,琚亦拜送。卻回,便覺身輕,于佛堂作禮,將吃粥。卻行次,忽被風吹去,住足不得,乃至一大山,見江海無涯,人畜隨琚立岸邊,不知所向。良久,有黃衫人問曰:「公是何人?隨我來。」才四五步,已見江山甚遠。又問:「作何善事?若無,適已于水上作豬羊等也,細說恐王問。」琚云:「在成都府,曾率百餘家于淨眾寺造西方功德一堵,為大聖慈寺寫大藏經,已得五百餘卷,兼慶讚了。」使者引去。約五十里,見一大城,入門數里,見殿上僧長六七尺,語王云:「此人志心造善,無有欺諂。」王詰黃衫人,如何處得文帖,追平人來。答云:「山下見領來,無帖追。」王云:「急送去。」便見所作功德在殿上,碑記分明,石壁造廣利方在後。使者領去,又入一院,令坐,向琚說:「緣漢州刺史韋某亡,欲令某作刺史。」琚都不諭。六七日已來放歸,凡過十二處,皆云王院,悉有侍衛,總雲與寫一卷金剛經。遂到家,使人臨別執手,亦曰:「乞一卷金剛經。」便覺頭痛,至一塔下,聞人云:「我是道安和尚,作病卓頭兩下,願得爾道心堅固。」遂醒,見觀音菩薩現頭邊立笑,自此頓寤。妻兒環哭云:「沒已七日,唯心上暖。」寫經與所許者,自誦不怠。(出《報應記》)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