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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元公奉道。暇日與賓友話言,必及神仙之事,雲,某有表弟韋卿材,大和中,選授江淮縣宰,赴任出京日,親朋相送,離灞滻時,已曛暮矣。行一二十里外,覺道路漸異,非常日經過之處。既望其中,有燈燭熒煌之狀,林木蔥倩,似非人間。頃之,有謁于馬前者,如州縣候吏,問韋曰:「自何至此?此非俗世。」俄傾,復有一人至,謂前謁者曰:「既至矣,則須速報上公。」韋問曰:「上公何品秩也?」吏亦不對,卻走而去。逡巡,遽聲連呼曰:「上公屆?」韋下馬,趨走入門。則峻宇雕牆,重廊復閣,侍衛嚴肅,擬于王侯。見一人年可四十歲,平上幘,衣素服,遙謂韋曰:「上階。」韋拜而上。命坐,慰勞久之,亦無餚酒湯果之設。徐謂韋曰:「某因世亂,百家相乣,竄避于此,眾推為長,強謂上公。爾來數百年,亦無號令約束,但任之自然而已。公得至此,塵俗之幸也。不可久留,當宜速去。」命取絹十疋贈之。韋出門上馬,卻尋舊路,回望亦無所見矣。半夜朧月,信足而行,至明,則已在官路,逆旅暫歇。詢之於人,且無能知者。取絹視之,光白可鑒。韋遂裹卻入京,詣親友,具述其事,因以絹分親愛。韋云:「約其處,乃在驪山藍田之間,蓋地仙也。」(出《尚書故實》)
【譯文】
盧元公信奉道術。空閒的日子和朋友談論,必定涉及有關神仙的事情。他說,我有一個表弟,叫韋卿材。大和年間,經選擇合格,授官江淮縣的縣令,赴任出京那天,親戚朋友都來相送。離開灞水滻河的時候,已經日落黃昏了。走了一二十里以外,覺得道路逐漸異常,不是往常日子經過的地方,再向前望,有燈光閃耀的樣子,林木青翠茂盛,好像不是人間。不久,有一個人在馬前拜見。象州、縣裡擔任偵察任務的官吏。他問韋卿材說:「從什麼地方到這裡?這不是俗世。」不一會兒,又有一個人來到,對先前那個拜見的人說:「既然到這了,就需要快報告給上公。」韋卿材問他們道:「上公是什麼品級呀?」官吏也不回答,退了幾步轉身跑着離去了。不一會兒,大聲連續呼喊說:「上公到!」韋卿材下了馬,小步跑着進了門,裡面卻是高大的房屋,刻畫的牆壁,一層一層的樓閣,曲徑迴廊侍衛森嚴肅穆,極似王侯。看見一個人,年齡約有四十歲,頭上戴着平常的頭巾,身上穿著樸素的衣服。在遠處對韋卿材說:「上到台階上來。」韋卿材叩拜而上。命令他坐下,慰勞了很長時間,也沒有佳餚、美酒、茶水、果品之類的設置。上公慢慢地對韋卿材說:我因為世道混亂,許多人家或家族,聚集起來,逃避在這裡,眾人推舉我為長,強迫叫我「上公」。這幾百年來,也沒號令約束,僅僅是任其自然罷了。公能夠到這,是我們這塵俗之地的榮幸,這裡不可以久留。公應當快一點離開。上公命令手下人拿來十匹絹贈送給韋卿材。韋卿材出門上馬,去尋找舊路。回過頭來看,再也看不到所見的一切了。半夜,月光不明亮,韋卿材只能讓馬隨便走。到天明,就已經在大路上了。在旅館中暫時休息。向別人詢問昨天所見的事,沒有能夠知道的人。取出絹來看,光亮潔白,可以照影。韋卿材於是包裹着絹暫且入京,到親友家去,一五一十地述說了他遇到的那件事。順便把絹分別贈給自己親近喜愛的人。韋卿材說,約莫那個地方,是在驪山藍田之間,大概是地仙吧!
卷第四十九 神仙四十九
潘尊師 李賀 張及甫 鄭冊 陳惠虛 溫京兆
潘尊師
嵩山道士潘尊師名法正,蓋高道者也。唐開元中,謂弟子司馬煉師曰:「陶弘景為嵩山伯,于今百年矣。頃自上帝求替,帝令舉所知以代。弘景舉余,文籍已定,吾行不得久住人間矣。」不數日,乃屍解而去。其後登封縣嵩陽觀西,有龍湫,居人張辿者,以陰器于湫上洗濯,俄為人所攝。行可數里,至一甲第,門前悉是群龍。入門十餘步,有大廳事,見法正當廳而坐。手持硃筆理書,問辿曰:「汝是觀側人,亦識我否?」曰:「識,是潘尊師。」法正問辿:「何以污群龍室?」辿載拜謝罪。又問:「汝識司馬道士否?」辿曰:「識之。」法正云:「今放汝還。」遂持幾上白羽扇,謂辿曰:「為我寄司馬道士,何不來而戀世間樂耶?」使人送辿出水上,辿見其屍臥在岸上,心惡之,奄然如夢,遂活。司馬道士見羽扇,悲涕曰:「此吾師平素所執,亡時以置棺中;今君持來,明吾師見在不虛也。」乃深入山,數年而卒。(出《廣異記》)
【譯文】
嵩山道士潘尊師,名字叫法正,是一個道術高超的人。唐開元年間,潘尊師對第子司馬煉師說:「陶弘景是嵩山的首領,到現在一百年了。不久前自己向上帝請求派別人替換他。上帝讓他推薦他所知道的合適的人來代替他。陶弘景推薦了我,名冊已經定下來了。我將不能夠久住人間了。不幾天,就屍體分解離開人世了。」那以後,在登封縣嵩陽觀西邊,有一個水池,名叫「龍湫」附近有一個居民張辿因為在龍湫上洗濯陰器,頃刻被人攝去,走了大約幾里,到一處貴顯的宅第,門前全是群龍。進門十多步,有一個大廳堂,看見法正當廳坐著,手拿着丹砂紅筆整理文書。他問張辿說:「你是觀旁邊的人,也認識我嗎?」張辿說:「認識,是潘尊師。」法正問張辿說:「你因為什麼玷污群龍室?」張辿再三揖拜表示謝罪。法正又問張辿:「你認識司馬道士不?」張辿說:「認識他。」法正說:「現在放你回去。」於是拿起幾上的白羽扇,對張辿說:「替我寄給司馬道士,問他為什麼不來,卻留戀人間的樂趣。」法正派人把張辿送出水面。張辿看見他的屍體臥在岸的,心裡厭惡他。覺得象夢一樣,於是就活了。司馬道看見羽扇,悲涕說:「這是我師平常手裡拿的,死的時候把它放在棺中了,現在你把它拿來,證明我師現在還在,不是虛假的。」從此以後,司馬道士就進入深山,幾年後死了。
李賀
隴西李賀字長吉,唐鄭王之孫。稚而能文,尤善樂府詞句,意新語麗。當時工于詞者,莫敢與賀齒,由是名聞天下。以父名晉肅。子故不得舉進士。卒於太常官,年二十四。其先夫人鄭氏,念其子深,及賀卒,夫人哀不自解。一夕夢賀來,如平生時,白夫人曰:「某幸得為夫人子,而夫人念某且深,故從小奉親命,能詩書,為文章,所以然者,非止求一位而自飾也;且欲大門族,上報夫人恩。豈期一日死,不得奉晨夕之養,得非天哉!然某雖死,非死也,乃上帝命。」夫人訊其事。賀曰:「上帝神仙之居也,近者遷都于月圃,構新宮,命曰『白瑤』,以某榮于詞,故召某與文士數輩,共為新宮記。帝又作凝虛殿,使某輩篡樂章。今為神仙中人,甚樂,願夫人無以為念。」既而告去。夫人寤,甚異其夢。自是哀少解。(出《宣室志》)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