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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王遠知,本是琅琊人。他的父親王曇選,任揚州刺史。他的母親,是駕部郎中丁超的女兒。他母親曾經夢見彩雲靈鳳集聚在她的身上,於是就懷了孕。她還聽到自己肚子裡有聲音。和尚寶誥對王曇選說:「你的這個兒子出生之後,將成為受人推崇的神仙大師。」王遠知從小聰明機敏,博覽群書。他當初進了茅山,從師陶弘景。繼承了陶弘景的道法。等到隋煬帝成為晉王,鎮守揚州,建起一座玉清玄壇的時候,邀請王遠知做壇主,先後派王子相、柳顧言去請他。王遠知於是就來拜見隋煬帝。他的頭髮鬍鬚片刻之間變白了,隋煬帝害怕了,就把他打發回來。不久他便又和從前一樣了。唐高祖未稱帝時,王遠知曾經秘密地陳述他該當皇帝的祥瑞徵兆。武德年中,秦王李世民與自己的幕僚房玄齡裝扮成普通人來拜見王遠知。王遠知迎接的時候對他們說:「你們二人當中有一位聖人,大概是奏王吧?」唐太宗於是把實情告訴了他。王遠知說:「正要做太平天子,希望你自己愛護自己。」唐太宗登基以後,要封他大官,他堅決請求回山。貞觀九年,唐太宗讓他在潤州茅山建起一座太平觀,同時有十四人出家成為他的弟子,唐太宗親自寫信安慰他,勉勵他。後來他對弟子潘師正說:「我見過仙人的法律條文,因為我小時候誤傷了一個兒童的嘴唇,不能大白天升天為仙,現在被徵召為少室山的長官,馬上就要出發。」第二天,他洗頭洗身,換了衣服帽子,焚香死去,享年一百二十六歲,謚號「升玄先生」。
益州老父
唐則天末年,益州有一老父,攜一藥壺于城中賣藥,得錢即轉濟貧乏。自常不食,時即飲淨水,如此經歲余,百姓賴之。有疾得藥者,無不癒。時或自游江岸,凝眸永日;又或登高引領,不語竟日。每遇有識者,必告之曰:「夫人一身,便如一國也。人之心即帝王也,傍列臟腑,即內輔也。外張九竅,則外臣也。故心有病則內外不可救之,又何異君亂於上,臣下不可正之哉!但凡欲身之無病,必須先正其心,不使亂求,不使狂思,不使嗜欲,不使迷惑,則心先無病。心先無病,則內輔之臟腑,雖有病不難療也;外之九竅,亦無由受病矣。況藥亦有君臣,有佐有使,苟或攻其病,君先臣次,然後用佐用使,自然合其宜。如以佐之藥用之以使,使之藥用之以佐,小不當其用,必自亂也,又何能攻人之病哉!此又象國家治人也。老夫用藥,常以此為念。每遇人一身,君不君,臣不臣,使九竅之邪(邪原作斜。據《說郛》三三改),悉納其病,以至于良醫自逃,名藥不效,猶不知治身之病後時矣。悲夫!士君子記之。」忽一日獨詣錦川,解衣淨浴,探壺中,惟選一丸藥,自吞之,謂眾人曰:「老夫罪已滿矣,今卻歸島上。」俄化一白鶴飛去。衣與藥壺,並沒于水,永尋不見。(出《瀟湘錄》)
【譯文】
唐朝武則天當朝的末年,益州有一個老頭,帶著一把藥壺在城裡賣藥,賺了錢就用來救濟貧困的人,自己平常不吃東西,時常只喝一點清水。如此過了一年多,百姓們都很信賴他,凡是有病買到他的藥的,沒有治不好的。有時他獨自在江邊遊玩,久久地凝神遠望;又有時登高遠望,一整天不說一句話。每當遇到有認識的人,他一定告訴人家說:「人的整個身體,就像一個國家。人的心就是帝王;心旁邊排列的臟腑,就是宮內的輔臣;身體表面的九竅,就是宮外的臣子了。所以,心臟有了病,內外都不能救它,這又和國君在上面胡作非為,臣下不能改正他有什麼兩樣呢?只要想讓身體沒有病,必須先正他的心,不使心有胡亂的追求,不使心有狂妄的思想,不使心有過分的慾望,不使心迷亂胡塗,那麼,心就要首先沒有病。心首先沒有病,那麼,作為心髒的宮內輔臣的臟腑,即使有了病也不難醫治,體外的九竅,也就沒有得病的因素了。況且藥也有君臣之分,還有『佐』有『使』。如果要治病,先使用「君」,後使用「臣」,然後使用「佐」和「使」,自然是恰當的。如果把『佐』作用的藥當作『使』去使用,把『使』藥當『佐』去使用,一點不起作用,還必然會擾亂自己,又怎麼能治好人的病呢?這又像治理國家。我用藥,常常這樣考慮。常常遇到有人的全身,心起不到心的作用,臟腑起不到臟腑的作用,致使九竅全都不正,全都受病,以至于讓好醫生見了就嚇跑了,好藥也起不了作用,還不知道自己治病治晚了。可悲啊!士人君子們一定要記住!」忽然有一天,他獨自到錦川去,脫了衣服洗淨了身子,伸手到藥壺裡只選了一丸藥,自己吞了。他對眾人說:「我的罪期已經滿了,現在要回到島上去了。」頃刻間他變成一隻白鶴飛走,衣服和藥壺全都沉沒到水裡,人們尋找了很久也沒尋見。
崔生
進士崔偉,嘗游青城山。乘驢歇鞍,收放無仆使。驢走,趁不及。約行二十餘里,至一洞口,已昏黑,驢復走入。崔生畏懼兼困,遂寢。及曉,覺洞中微明,遂入去。又十里,出洞門,望見草樹岩壑,悉非人間所有。金城絳闕,披甲者數百,見生呵問。答曰:「塵俗賤士,願謁仙翁。」守吏趨報,良久召見。一人居玉殿,披羽衣,身可長丈餘,鬢髮皓素,侍女滿側,皆有所執。延生上殿,與語甚喜。留宿,酒饌備極珍豐。明日謂生曰:「此非人世,乃仙府也。驢走益遠,予之奉邀。某惟一女,願事君子。此亦冥數前定,不可免也。」生拜謝,顧左右,令將青合來,取藥兩丸,與生服訖。覺腑臟清瑩,逡巡摩搔,皮若蟬蛻,視鏡,如嬰孩之貌。至夕,有霓旌羽蓋,仙樂步虛,與妻相見。真人空際,皆以崔郎為戲。每朔望,仙伯乘鶴,上朝蕊宮,云:「某階品尚以卑末,得在天真之列。」必與崔生別,翩翻于雲漢之內。歲余,嬉遊佚樂無所比,因問曰:「某血屬要與一訣,非有戀著也,請略暫回。」仙翁曰:「不得淹留,譴罪極大。」與符一道,云:「恐遭禍患,此可隱形;然慎不得游宮禁中。」臨別,更與符一道云:「甚急即開。」卻令取所乘驢付之。到京都,試往人家,皆不見,便入苑囿大內。會劍南進太真妃生日錦繡,乃竊其尤者以玩。上曰:「晝日賊無計至此。」乃召羅公遠作法訖,持朱書照之寢殿戶外,後果得,具本末。上不信,令笞死。忽記先翁臨行之符,遽發,公遠與捉者皆僵仆。良久能起,即啟玄宗曰:「此已居上界,殺之必不得;假使得之,臣輩便受禍,亦非國家之福。」玄宗乃釋之,親召與語曰:「汝莫妄居。」遂令百人具兵仗,同衛士同送,且覘其故。卻至洞口,復見金城絳闕。仙伯嚴侍衛,出門呼曰:「崔郎不記吾言,幾至顛躓。」崔生拜訖將前,送者亦欲隨至。仙翁以杖畫成澗,深闊各數丈。令召崔生妻至,擲一領巾過,作五色彩橋,遣生登,隨步即滅。既度,崔生迴首曰:「即如此可以歸矣。」須臾雲霧四起,咫尺不見,唯聞鸞鶴笙歌之聲,半日方散。遙望,惟空山而已,不復有物也。(出《逸史》)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