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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 107 /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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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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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靜胡沙」是本篇最精彩之筆。史載,前秦苻堅進攻東晉,領兵百萬,聲勢浩大。謝安被孝武帝任為征討大都督,卻弈棋自若,破苻堅大軍于淝水,創造了歷史上以少勝多的著名戰例。詩人自比「東山再起」的謝安,抒寫自己出匡廬以佐王師之情。可以看出李白此時雄心勃勃,自負很高。前著「但用」,後書「為君」,筆勢飛動,風度瀟灑,一種豪邁的氣概、樂觀的情緒和必勝的信念躍然紙上。以「胡沙」喻叛軍,形象而深刻。叛軍之來,有如妖如魔,飛沙走石,席捲大地,遮天蔽日。既寫出它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和暗無天日的殘暴行徑,又寫出徒有聲勢的虛弱本質和為時不長的必然趨勢。「靜」字,凝煉、概括,使人想見胡沙平息後的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為君「靜胡沙」又在「談笑」之間,更見其成竹在胸,勝券在手,指揮若定,易如反掌之氣概,讀之心胸開拓,精神為之一振。

此詩的一個特色是用典精審,比擬切當。古人認為成功的用典應有三條:「易見事」、「易識事」、「易誦讀」。(宋魏慶之《詩人玉屑。用事》)詩人連用二典,皆煉意傳神,明白曉達,情境俱現,相映增輝,不愧為用典之上乘。全詩藝術構思,欲抑故揚,跌宕有致。詩人于前二句極寫叛軍之多且凶,國災民難之甚且危,目的卻在襯托後二句作者的宏圖大略。局勢寫得越嚴重,就愈見其高昂的愛國熱情和「一掃胡沙淨」的雄心;氣氛寫得越緊張,就愈見其從容鎮定地「輓狂瀾于既倒」的氣魄。這種反襯性的蓄勢之筆,增強了詩的力量。


  

(傅經順)

永王東巡歌十一首(其十一)

永王東巡歌十一首(其十一)

李白

試借君王玉馬鞭,指揮戎虜坐瓊筵。

南風一掃胡塵靜,西入長安到日邊。

李白到永王幕府以後,躊躇滿志,以為可以一舒抱負,「奮其智能,願為輔弼」,成為象謝安那樣叱吒風雲的人物。這首詩就透露出李白的這種心情。

詩人一開始就運用浪漫的想象,象徵的手法,塑造了蓋世英雄式的自我形象。「試借君王玉馬鞭」,豪邁俊逸,可謂出語驚人,比起直向永王要求軍權,又來得有詩味多了。這裡超凡的豪邁,不僅表現在敢於毛遂自薦、當仁不讓的舉措上;也不僅表現在「平交諸侯」、「不屈己不幹人」的落落風儀上;還表現在「試借」二字上,詩人並不稀罕權力(「玉馬鞭」)本身,不過借用一回,冀申鉛刀一割之用。

有軍權才能指揮戰爭,原是極普通的道理。一到詩人筆下,就被賦予理想的光輝,一切都化為奇妙。「指揮戎虜坐瓊筵」,就指揮戰爭的從容自信而言,詩意與「為君談笑靜胡沙」略同,但境界更奇。比較起來,連「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都變得平常了。能自如指揮三軍已不失為高明統帥,而這裡卻能高坐瓊筵之上,于觥籌交錯之間「指揮戎虜」,贏得一場戰爭,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奇蹟。寫戰爭沒有一絲「火藥味」,還匪夷所思地用上「瓊」「玉」字樣,這就把戰爭浪漫化或詩化了。這又正是李白個性的自然流露。

那時不是「三川北虜亂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局面几乎不可收拾麼?但有了這樣的英才,一切都將變得輕而易舉。「南風一掃胡塵靜」,几乎轉瞬之間,就「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以南風掃塵來比喻戰爭,不僅形象化,而且有所取義。蓋古人認為南風是滋養萬物之風,「南風」句也就含有復興邦家之意。而永王軍當時在南方,用「南風」設譬也貼切。

當完成如此偉大的統一事業之後,又該怎樣呢?出將入相?否,那遠非李白的志向。詩人一向崇拜的人物是魯仲連,他的最高理想是功成身退。這一點詩人屢次提到,同期詩作《在水軍宴贈幕府諸侍禦》中的「所冀旄頭滅,功成追魯連」,就是此意。

這裡,詩人再一次表達了這一理想,而且以此推及永王。「西入長安到日邊」(日是皇帝的象徵;而言長安在日邊),這不但意味着「談笑凱歌還」,還隱含功成弗居之意。詩人萬沒想到,永王璘廣攬人物、招募壯士是別有用心。在他那過于浪漫的心目中,永王也被理想化了。

李白第二次從政活動雖然以悲慘的失敗告終,但他燃燒着愛國熱情的詩篇卻並不因此減色。在唐絶句中,象《永王東巡歌》這樣飽含政治熱情,把干預現實和追求理想結合起來,運用浪漫主義手法創作的作品不可多得。此詩形象飛動,詞氣誇張,寫得興會淋漓,千載以下讀之,仍凜凜有生氣。

(周嘯天)

峨眉山月歌

峨眉山月歌

李白

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

這首詩是年輕的李白初離蜀地時的作品,意境明朗,語言淺近,音韻流暢。

詩從「峨眉山月」寫起,點出了遠遊的時令是在秋天。「秋」字因入韻關係倒置句末。秋高氣爽,月色特明(「秋月揚明輝」)。以「秋」字又形容月色之美,信手拈來,自然入妙。月只「半輪」,使人聯想到青山吐月的優美意境。在峨眉山的東北有平羌江,即今青衣江,源出於四川蘆山縣,流至樂山縣入岷江。次句「影」指月影,「入」和「流」兩個動詞構成連動式謂語,意言月影映入江水,又隨江水流去。生活經驗告訴我們,定位觀水中月影,任憑江水怎樣流,月影卻是不動的。「月亮走,我也走」,只有觀者順流而下,才會看到「影入江水流」的妙景。所以此句不僅寫出了月映清江的美景,同時暗點秋夜行船之事。意境可謂空靈入妙。

次句境中有人,第三句中人已露面:他正連夜從清溪驛出發進入岷江,向三峽駛去。「仗劍去國,辭親遠遊」的青年,乍離鄉土,對故國故人不免戀戀不捨。江行見月,如見故人。然明月畢竟不是故人,於是只能「仰頭看明月,寄情千里光」了。末句「思君不見下渝州」依依惜別的無限情思,可謂語短情長。

峨眉山──平羌江──清溪──渝州──三峽,詩境就這樣漸次為讀者展開了一幅千里蜀江行旅圖。除「峨眉山月」而外,詩中几乎沒有更具體的景物描寫;除「思君」二字,也沒有更多的抒情。然而「峨眉山月」這一集中的藝術形象貫串整個詩境,成為詩情的觸媒。由它引發的意藴相當豐富:山月與人萬里相隨,夜夜可見,使「思君不見」的感慨愈加深沉。明月可親而不可近,可望而不可接,更是思友之情的象徵。凡詠月處,皆抒發江行思友之情,令人陶醉。

本來,短小的絶句在表現時空變化上頗受限制,因此一般寫法是不同時超越時空,而此詩所表現的時間與空間跨度真到了馳騁自由的境地。二十八字中地名凡五見,共十二字,這在萬首唐人絶句中是僅見的。它「四句入地名者五,古今目為絶唱,殊不厭重」(王麟洲語),其原因在於:詩境中無處不滲透着詩人江行體驗和思友之情,無處不貫串着山月這一具有象徵意義的藝術形象,這就把廣闊的空間和較長的時間統一起來。其次,地名的處理也富於變化。「峨眉山月」、「平羌江水」是地名副加于景物,是虛用:“發清

溪「、」向三峽「、」下渝州“則是實用,而在句中位置亦有不同。讀起來也就覺不着痕跡,妙入化工。

(周嘯天)

清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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