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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 52 /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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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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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頁

朗讀:

全詩四句,二十字,寫一個失去了幸福的愛情生活的女子心靈上的痛苦。內容豐富,感情強烈,模聲繪色,形象鮮明,藝術概括力很強。

首句五字,用重彩抹出一幅楓葉爛漫、秋色正濃的畫面。那優美的景色,宜人的氣候,令人心醉神馳。「霜葉紅於二月花」自是狀秋色的名句,然「紅樹醉秋色」的境界,卻也別具韻味。着一「醉」字,把「紅樹」與「秋色」聯繫起來,使抽象的秋色具體可感。用字精煉,以少勝多。


  

第二句「碧溪彈夜弦」,也寫得情韻縈繞,優美動人。白晝消逝,夜幕降臨,碧藍澄澈的溪水,潺潺流動,好象有人在輕輕撥動着琴弦。夜色如許,如何能不動人情思?這裡,「碧」是個訴諸視覺的顏色字。在一般的夜晚,是無法分辨水色的。只有憑藉天空的明月,身臨溪畔的人,才有可能見得真切,辨得清楚。「彈」字下得也很妙。它不僅寫出溪流富有音樂般的詩韻,而且以動顯靜,把一個萬籟俱寂的夜色,烘托得更加幽深。詩雖未寫月,卻自有一輪明月朗照;未寫人,卻有一個少女的倩影徘徊溪畔;未寫情,卻有一縷悲哀寂寞的情絲,從「夜弦」的曲調中輕輕流出,如泣如訴,縈迴耳際。這種虛中見實、實中見虛的寫法,筆墨經濟,含蘊豐富,讀來餘韻裊裊,饒有情趣。

接着,「佳期不可再」,陡然一轉,直言不諱地把這位徘徊於月下溪畔的女子內心的秘密,和盤托出。原來她是位失戀的女子,曾有過幸福的愛情,而現在,「佳期」卻一去不復返了。可是這位多情女子還象過去一樣熱戀着所愛的人。在楓葉如醉、碧溪夜月的環境中,她徘徊着,回憶着,盼望着,等待着,從原野來到溪邊,從白天直至深夜。可是,物是人非,再也見不到他的身影。寥寥五字,把這位滿懷希望的女子推向了絶望的深淵。今後的生活又將如何呢?回答是:「風雨杳如年」。風雨如晦,度日如年,未來的日子是渺茫、悲涼、淒楚的。如果我們把這裡的「風雨」理解為社會「風雨」的話,那麼這詩所寫的愛情悲劇,就具有更廣泛深刻的社會意義了

(鄧光禮)

安邑坊女●幽恨詩

安邑坊女●幽恨詩

卜得上峽日,秋江風浪多。

巴陵一夜雨,腸斷木蘭歌。

楊慎認為:「詩盛于唐,其作者往往托于傳奇小說、神仙幽怪以傳于後,故其詩大有絶妙古今一字千金者。」(《升庵詩話》卷八)隨後他「試舉一二」時,第一例就是這首《幽恨詩》。此詩作者姓名已佚,舊說荒誕,多謂「仙鬼」。

其實依據詩作本身與有關傳說,大致可以推定,詩中主人公當是巴陵(今岳陽)一帶的女子,詩的內容是抒發「幽恨」之情,詩的情調頗類南朝小樂府中的怨婦詩。

詩開篇就寫一個占卜場面。卦象呈示的很不吉利:上峽之日,秋江必多風浪。這裡誰占卜?誰上峽?均無明確交代。但,讀者可以想象:占卜的是詩的主人公──一位幽獨的女子,而「上峽」的卻不是她自己(否則峽中風雲,無須卜而後知),應該是與她關係至為密切的另一角色。從「幽恨」二字可以推斷,這個角色或是女子的丈夫。那人大約是位「重利輕別離」的商賈,正從巴陵沿江上峽做生意去。

上水,過峽,又是多風浪的秋天,舟行多險。這位巴陵女子的憂慮,只有李白筆下的長干女可相彷彿:「十六君遠行,瞿塘灧澦堆。五月不可觸,猿聲天上哀。」一種不祥的預感驅使她去占卜,不料得到了一個使人心驚肉跳的回答。

這兩句寫事,後兩句則重在造境。緊承上文,似乎凶卦應驗了。淫雨大作,綿綿不絶。「一夜雨」意味着女主人公一夜未眠。聽著簾外潺潺秋雨,她不禁唱出哀哀的歌聲。南朝樂府的「木蘭歌」,本寫女子替父從軍,但前四句是:「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嘆息。」此處活用其意,是斷章取義的手法。那幽怨的女子既不能安睡,又無心織作,惟有長吁短嘆,哀歌當哭。雨聲與歌聲交織,形成分外淒涼的境界,借助這種氣氛渲染,有力傳達了巴陵女子思念、擔憂和怨恨的複雜情感。詩正寫到「斷腸」處,戛然而止,象一個沒有說完的故事,餘韻不絶。

此詩篇幅極小,容量可觀。這與詩人善於起結、剪裁得當是分不開的。

(周嘯天)

太上隱者●答人

太上隱者●答人

偶來松樹下,高枕石頭眠。

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


  
如果說陶淵明身居魏晉,慨想羲皇,主要是出於對現實的不滿;那麼,唐人嚮往那據說是恬淡無為的太古時代,則多帶浪漫的意味。唐時道教流行,此詩作者大約是其皈依者。據《古今詩話》載,這位隱者的來歷為人所不知,曾有好事者當面打聽他的姓名,他也不答,卻寫下這首詩。首聯「偶來松樹下,高枕石頭眠」,這與其說是「答人」,毋寧說是有點象傳神的自題小像。「偶來」,其行蹤顯得多麼自由無覊,不可追躡。「高枕」,則見其恬淡無憂。「松樹」、「石頭」,設物佈景簡樸,卻富於深山情趣。

在這「別有天地非人間」的山中,如同生活在想象中的遠古社會,「雖無紀曆志,四時自成歲。」(陶淵明《桃花源詩》)「寒盡」二字,就含四時成歲之意。而且它還進了一步,雖知「寒盡」歲暮,卻又「不知年」。這裡當含有兩層意思:一層是從「無曆日」演繹而來,意即「不解數甲子」(唐人詩句:「山僧不解數甲子,一葉落知天下秋。」);二層是不知今是何世之意,猶《桃花源記》的「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可見詩中人不但在空間上獨來獨往,在時間上也是無拘無礙的。到這裡,「太上隱者」的形象完成了,且有呼之慾出之感。

「五絶無閒字易,有餘味難。」(劉熙載《藝概》)此詩字字無虛設,語語古淡,無用力痕跡;其妙處尤在含意丰茸,令人神遠。李太白《山中答俗人問》寫問而不答,不答而答,表情已覺高逸。此詩則連問答字面俱無,旁若無人,卻又是一篇絶妙的「答俗人問」。只不過其回答方式更為活潑無礙,更為得意忘言,令人有「羚羊掛角,無跡可求」之感。

(周嘯天)

無名氏●初渡漢江

無名氏●初渡漢江

襄陽好向峴亭看,人物蕭條屬歲闌。

為報習家多置酒,夜來風雪過江寒。

「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知人」常可以加深讀者對作品的理解。但還有另一種情況,就是成功的作品也可以加深讀者對作家的瞭解:「讀其書想見其為人」。對於文學史上可以指名道姓的作家是如此,甚而對於一些無名氏作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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