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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 14 /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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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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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此詩用詞的艷麗雕琢與結構藝術的高妙,可以使我們對宋之問詩風略解一二。詩用的是以景襯情的寫法。詩人不惜濃墨重彩去寫景,從而使所抒之情越發顯得真摯深切。然而對於今天的讀者來說,這首詩的價值倒不在於詩人抒發了何種思想感情,而在於詩中對南中景物的出色描繪。詩人筆下的樹木、禽鳥、泉石所構成的統一畫面是南國所特有的,其中的一草一木無不滲透着詩人初見時所特有的新鮮感。特定的情與特有的景相統一,使這首詩有着很強的藝術魅力。

(陳志明)


  

靈隱寺

靈隱寺

宋之問

鷲嶺鬱岧嶢,龍宮鎖寂寥。

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

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

捫蘿登塔遠,刳木取泉遙。

霜薄花更發,冰輕葉未凋。

夙齡尚遐異,搜對滌煩囂。

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橋。

靈隱寺在杭州西湖西北武林山下,始建於東晉時。《淳祐臨安志》說,在東晉咸和元年(326),印度僧人慧理,看到這座山,驚嘆道:「此天竺國(古印度)靈鷲山之小嶺,不知何年飛來,佛在世日,多為仙靈所隱……」於是籌建了靈隱寺。

「鷲嶺鬱岧嶢,龍宮鎖寂寥」,鷲嶺,即印度靈鷲山,這裡借指飛來峰。岧嶢,山勢高峻貌;冠一「鬱」字,見其高聳而又俱有蔥蘢之美。龍宮,相傳龍王曾請佛祖講經說法,這裡借指靈隱寺。寂寥,佛家以「清靜」為本,冠一「鎖」字,更見佛殿的肅穆空寂。這兩句,借用佛家掌故而能詞如己出;先寫山,後寫寺,山寺相映生輝,更見清嘉勝境。「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是詩中名句。入勝境而觀佳處,開人心胸,壯人豪情,怡人心境,它以對仗工整和景色壯觀而博得世人的稱賞。據說這兩句詩一出,競相傳抄,還有人附會為他人代作。接下去,進一步刻畫靈隱一帶特有的靈秀:「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傳說,在靈隱寺和天竺寺,每到秋爽時刻,常有似豆的顆粒從天空飄落,傳聞那是從月宮中落下來的。天香,異香,此指祭神禮佛之香。上句寫桂子從天上飄落人間,下句寫佛香上飄九重,給這個佛教勝地蒙上了空靈神秘的色彩。

寫詩如作畫,要有主體,有旁襯,有烘托。詩的前六句是詩的主體。下面八句是寫詩人在靈隱山一帶尋幽搜勝的情景和感想:「捫蘿登塔遠,刳木取泉遙,霜薄花更發,冰輕葉未凋」四句是說,詩人在靈隱山上,時而攀住藤蘿爬上高塔望遠;時而循着引水瓠木尋求幽景名泉;時而觀賞那迎冰霜盛開的山花和未凋的紅葉。這四句雖為旁襯之筆,但通過對詩人遊蹤的描寫,不是更能使人想見靈隱寺的環境之幽美嗎?「夙齡尚遐異,搜對滌煩囂」,是說自己自幼就喜歡遠方的奇異之景,今日有機會面對這愜意的景色正好洗滌我心中塵世的煩惱了。「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橋」。天台山是佛教天台宗的發源地,座落在浙江天台縣,天台山的楢(yó;u由)溪上有石橋,下臨陡峭山澗。這兩句,乍看似乎離開了對靈隱寺的描寫,而實際上是說因游佛教勝地而更思佛教勝地。乍看「若離」,而實「不離」。這種若即若離的結尾,最得詠物之妙,它很好地起到了對靈隱秀色的烘托作用。張炎在《詞源。詠物》條下說:「體認稍真,則拘而不暢;模寫差遠,則晦而不明;要須收縱聯密,用事合題,一段意思,全在結句,斯為絶妙」。「看余度石橋」不正是詩人遊興極濃的藝術再現嗎?以一幅想象中的遊蹤圖結束全篇,給人以新鮮之感。

(傅經順)

渡漢江

渡漢江

宋之問

嶺外音書斷,經冬復歷春。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這是宋之問從瀧州(今廣東羅定縣)貶所逃歸,途經漢江(指襄陽附近的一段漢水)時寫的一首詩。


  
前兩句追敘貶居嶺南的情況。貶斥蠻荒,本就夠悲苦的了,何況又和家人音訊隔絶,彼此未卜存亡,更何況又是在這種情況下經冬歷春,捱過漫長的時間。作者沒有平列空間的懸隔、音書的斷絶、時間的久遠這三層意思,而是依次層遞,逐步加以展示,這就強化和加深了貶居遐荒期間孤孑、苦悶的感情,和對家鄉、親人的思念。「斷」字「復」字,似不着力,卻很見作意。作者困居貶所時那種與世隔絶的處境,失去任何精神慰藉的生活情景,以及度日如年、難以忍受的精神痛苦,都歷歷可見,鮮明可觸。這兩句平平敘起,從容承接,沒有什麼驚人之筆,往往容易為讀者輕易放過。其實,它在全篇中的地位、作用很重要。有了這個背景,下兩句出色的抒情才字字有根。

宋之問的家鄉一說在汾州(今山西汾陽附近),一說在弘農(今河南靈寶西南),離詩中的「漢江」都比較遠。所謂「近鄉」,只是從心理習慣而言,正象今天家居北京的人,一過了黃河就感到「近鄉」一樣(宋之問這次也並未逃歸家鄉,而是匿居洛陽)。按照常情,這兩句似乎應該寫成「近鄉情更切,急欲問來人」,作者筆下所寫的卻完全出乎常情:「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仔細尋味,又覺得只有這樣,才合乎前兩句所揭示的「規定情景」。因為作者貶居嶺外,又長期接不到家人的任何音訊,一方面固然日夜在思念家人,另一方面又時刻擔心家人的命運,怕他們由於自己的牽累或其他原因遭到不幸。「音書斷」的時間越長,這種思念和擔心也越向兩極發展,形成既切盼音書,又怕音書到來的矛盾心理狀態。這種矛盾心理,在由貶所逃歸的路上,特別是渡過漢江,接近家鄉之後,有了進一步的戲劇性發展:原先的擔心、憂慮和模糊的不祥預感,此刻似乎馬上就會被路上所遇到的某個熟人所證實,變成活生生的殘酷現實;而長期來夢寐以求的與家人團聚的願望則立即會被無情的現實所粉碎。因此,「情更切」變成了「情更怯」,「急欲問」變成了「不敢問」。這是在「嶺外音書斷」這種特殊情況下心理矛盾發展的必然。透過「情更怯」與「不敢問」,讀者可以強烈感觸到詩人此際強自抑制的急切願望和由此造成的精神痛苦。這種抒寫,是真切、富於情致和耐人咀嚼的。

宋之問這次被貶瀧州,是因為他媚附武后的男寵張易之,可以說罪有應得。但這首詩的讀者,卻往往引起感情上的某種共鳴。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作者在表達思想感情時,已經捨去了一切與自己的特殊經歷、特殊身分有關的生活素材,所表現的僅僅是一個長期客居異鄉、久無家中音信的人,在行近家鄉時所產生的一種特殊心理狀態。而這種心理感情,卻具有極大的典型性和普遍性。形象大於思維的現象,似乎往往和作品的典型性、概括性聯結在一起。這首詩便是一例。人們愛拿杜甫《述懷》中的詩句「自寄一封書,今已十月後。反畏消息來,寸心亦何有!」和這首詩作類比,這正說明性質很不相同的感情,有時可以用類似方式來表現,而它們所概括的客觀生活內容可以是不相上下的。

(劉學鍇)

沈佺期●雜詩三首(其三)

沈佺期●雜詩三首(其三)

聞道黃龍戍,頻年不解兵。

可憐閨裡月,長在漢家營。

少婦今春意,良人咋夜情。

誰能將旗鼓,一為取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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