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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書 - 381 / 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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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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曄在獄,與綜及熙先異處,乃稱疾求移考堂,欲近綜等。見聽,與綜等果得隔壁。遙問綜曰:「始被收時,疑誰所告?」綜云:「不知。」曄曰:「乃是徐童。」童,徐湛之小名仙童也。在獄為詩曰:「禍福本無兆,性命歸有極。必至定前期,誰能延一息。在生已可知,來緣忄畫無識。好醜共一丘,何足異枉直。豈論東陵上,寧辨首山側。雖無嵇生琴,庶同夏侯色。寄言生存子,此路行復即。」曄本意謂入獄便死,而上窮治其獄,遂經二旬,曄更有生望。獄吏因戲之曰:「外傳詹事或當長系。」曄聞之驚喜,綜、熙先笑之曰:「詹事當前共疇昔事時,無不攘袂瞋目。及在西池射堂上,躍馬顧盼,自以為一世之雄。而今擾攘紛紜,畏死乃爾。設令今時賜以性命,人臣圖主,何顏可以生存?」曄謂衛獄將曰:「惜哉!薶如此人。」將曰:「不忠之人,亦何足惜。」曄曰:「大將言是也。」

將出市,曄最在前,于獄門顧謂綜曰:「今日次第,當以位邪?」綜曰:「賊帥為先。」在道語笑,初無暫止。至市,問綜曰:「時欲至未?」綜曰:「勢不復久。」曄既食,又苦勸綜,綜曰:「此異病篤,何事強飯。」曄家人悉至市,監刑職司問:「須相見不?」曄問綜曰:「家人以來,幸得相見,將不暫別。」綜曰:「別與不別,亦何所存。來必當號泣,正足亂人意。」曄曰:「號泣何關人,向見道邊親故相瞻望,亦殊勝不見。吾意故欲相見。」於是呼前。曄妻先下撫其子,回罵曄曰:「君不為百歲阿家,不感天子恩遇,身死固不足塞罪,奈何枉殺子孫。」曄乾笑雲罪至而已。曄所生母泣曰:「主上念汝無極,汝曾不能感恩,又不念我老,今日奈何?」仍以手擊曄頸及頰,曄顏色不怍。妻云:「罪人,阿家莫念。」妹及妓妾來別,曄悲涕流漣,綜曰:「舅殊不同夏侯色。」曄收淚而止。綜母以子弟自蹈逆亂,獨不出視。曄語綜曰:「姊今不來,勝人多也。」曄轉醉,子藹亦醉,取地土及果皮以擲曄,呼曄為別駕數十聲。曄問曰:「汝恚我邪?」藹曰:「今日何緣復恚,但父子同死,不能不悲耳。」曄常謂死者神滅,欲著《無鬼論》;至是與徐湛之書,雲「當相訟地下」。其謬亂如此。又語人:「寄語何仆射,天下決無佛鬼。若有靈,自當相報。」收曄家,樂器服玩,並皆珍麗,妓妾亦盛飾,母住止單陋,唯有一廚盛樵薪,弟子冬無被,叔父單布衣。曄及子藹、遙、叔蔞、孔熙先及弟休先、景先、思先、熙先子桂甫、桂甫子白民、謝綜及弟約、仲承祖、許耀,諸所連及,並伏誅。曄時年四十八。曄兄弟子父已亡者及謝綜弟緯,徙廣州。藹子魯連,吳興昭公主外孫,請全生命,亦得遠徙,世祖即位得還。


  

曄性精微有思致,觸類多善,衣裳器服,莫不增損制度,世人皆法學之。撰《和香方》,其序之曰:「麝本多忌,過分必害;沈實易和,盈斤無傷。零藿虛燥,詹唐粘濕。甘松、蘇合、安息、郁金、奈多、和羅之屬,並被珍于外國,無取于中土。又棗膏昏鈍,甲煎淺俗」,非唯無助于馨烈,乃當彌增于尤疾也。”此序所言,悉以比類朝士:「麝本多忌」,比庾炳之;「零藿虛燥」,比何尚之;「詹唐粘濕」,比沈演之;「棗膏昏鈍」,比羊玄保;「甲煎淺俗」,比徐湛之;「甘松、蘇合」,比慧琳道人;「沈實易和」,以自比也。曄獄中與諸甥侄書以自序曰:

吾狂釁覆滅,豈復可言,汝等皆當以罪人棄之。然平生行己任懷,猶應可尋。至于能不,意中所解,汝等或不悉知。吾少懶學問,晚成人,年三十許,政始有向耳。自爾以來,轉為心化,推老將至者,亦當未已也。往往有微解,言乃不能自盡。為性不尋注書,心氣惡,小苦思,便憒悶;口機又不調利,以此無談功。至于所通解處,皆自得之於胸懷耳。文章轉進,但才少思難,所以每于操筆,其所成篇,殆無全稱者。常恥作文士。文患其事盡于形,情急於藻,義牽其旨,韻移其意。雖時有能者,大較多不免此累,政可類工巧圖繢,竟無得也。常謂情志所托,故當以意為主,以文傳意。以意為主,則其旨必見;以文傳意,則其詞不流。然後抽其芬芳,振其金石耳。此中情性旨趣,千條百品,屈曲有成理。自謂頗識其數,嘗為人言,多不能賞,意或異故也。


  
性別宮商,識清濁,斯自然也。觀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處,縱有會此者,不必從根本中來。言之皆有實證,非為空談。年少中,謝莊最有其分,手筆差易,文不拘韻故也。吾思乃無定方,特能濟難適輕重,所稟之分,猶當未盡。但多公家之言,少於事外遠致,以此為恨,亦由無意于文名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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