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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獻帝建安二十二年,魏國作泮宮于鄴城南。魏文帝黃初五年,立太學于洛陽。齊王正始中,劉馥上疏曰:「黃初以來,崇立太學,二十餘年,而成者蓋寡。由博士選輕,諸生避役,高門子弟,恥非其倫,故無學者。雖有其名,而無其實;雖設其教,而無其功。宜高選博士,取行為人表,經任人師者,掌教國子。依遵古法,使二千石以上子孫,年從十五,皆入太學。明制黜陟,陳榮辱之路。」不從。晉武帝泰始八年,有司奏:「太學生七千餘人,才任四品,聽留。」詔:「已試經者留之,其餘遣還郡國。大臣子弟堪受教者,令入學。」咸寧二年,起國子學。蓋《周禮》國之貴遊子弟所謂國子,受教於師氏者也。太康五年,修作明堂、闢雍、靈台。孫休永安元年,詔曰:「古者建國,教學為先。所以導世治性,為時養器也。自建興以來,時事多故,吏民頗以目前趨務,棄本就末,不循古道。夫所尚不淳,則傷化敗俗。其按舊置學官,立《五經》博士,核取應選,加其寵祿。科見史之中及將吏子弟有志好者,各令就業。一歲課試,差其品第,加以位賞。使見之者樂其榮,聞之者羡其譽。以淳王化,以隆風俗。」於是立學。
元帝為晉王,建武初,驃騎將軍王導上疏:
夫治化之本,在於正人倫。人倫之正,存乎設庠序。庠序設而五教明,則德化洽通,彞倫攸敘,有恥且格也。父子兄弟夫婦長幼之序順,而君臣之義固矣。《易》所謂正家而天下定者也。故聖王蒙以養正,少而教之,使化沾肌骨,習以成性,有若自然,日遷善遠罪,而不自知。行成德立,然後裁之以位,雖王之嫡子,猶與國子齒,使知道而後貴。其取才用士,咸先本之於學。故《周禮》,鄉大夫「獻賢能之書於王,王拜而受之」。所以尊道而貴士也。人知士之所貴,由乎道存;則退而修其身,修其身以及其家,正家以及于鄉,學于鄉以登于朝。反本復始,各求諸己,敦素之業著,浮偽之道息,教使然也。故以之事君則忠,用之蒞下則仁,即孟軻所謂「未有仁而遺其親,義而後其君者也」。
自頃皇綱失統,禮教陵替,頌聲不興,于今二紀。《傳》曰: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而況如此其久者乎?先進漸忘揖讓之容,後生唯聞金革之響。干戈日尋,俎豆不設,先王之道彌遠,華偽之風遂滋,非所以習民靖俗,端本抑末之謂也。殿下以命世之資,屬當傾危之運,禮樂征伐,翼成中興,將滌穢蕩瑕,撥亂反正。誠宜經綸稽古,建明學校;闡揚六藝,以訓後生,使文武之道,墜而復興。方今《小雅》盡廢,戎虜扇熾,節義陵遲,國恥未雪。忠臣義士,所以扼腕拊心;禮樂政刑,當並陳以俱濟者也。苟禮義膠固,純風載洽,則化之所陶者廣,而德之所被者大,義之所屬者深,而威之所震者遠矣。由斯而進,則可朝服濟河,使帝典闕而復補,王綱弛而更張;饕餮改情,獸心革面,揖讓而蠻夷服,緩帶而天下從,得乎其道者,豈難也哉!故有虞舞干戚而三苗化,魯僖作泮宮而淮夷平,桓、文之霸,皆先教而後戰。今若聿遵前典,興復教道,使朝之子弟,併入于學,立德出身者咸習之而後通。德路開而偽涂塞,則其化不肅而成,不嚴而治矣。選明博修禮之士以為之師,隆教貴道,化成俗定,莫尚于斯也。
散騎常侍戴邈又上表曰:
臣聞天道之所運,莫大於陰陽;帝王之至務,莫重於禮學。是以古之建國,教學為先。國有明堂闢雍之制,鄉有庠序黌校之儀,皆所以抽導幽滯,啟廣才思,蓋以六四有《困》《蒙》之吝,君子大養正之功也。昔仲尼列國之大夫耳,興禮修學于洙、泗之間,四方髦俊,斐然向風,受業身通者七十餘人。自茲以來,千載寂漠。豈天下小於魯國,賢哲乏于曩時?厲與不厲故也。
自頃遭無妄之禍,社稷有綴旒之危;寇羯飲馬于長江,凶狡虎步于萬里,遂使神州蕭條,鞠為茂草;四海之內,人跡不交。霸主有旰食之憂,黎民懷荼毒之痛,戎首交並于中原,何遽籩豆之事哉!然「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況曠載累紀,如此之久邪!今末進後生,目不睹揖讓升降之禮,耳不聞鐘鼓管弦之音,文章散滅胡馬之足,圖讖無復孑遺于世。此蓋聖達之所深悼,有識之所咨嗟也。夫治世尚文,遭亂尚武,文武迭用,久長之道。譬之天地昏明之術,自古以來,未有不由之者也。今以天下未一,非興禮學之時,此言似是而非。夫儒道深奧,不可倉卒而成,古之俊乂,必三年而通一經。比須寇賊清夷,天下平泰,然後修之,則功成事定,誰與制禮作樂者哉!又貴游之子,未必有斬將搴旗之才,亦未有從軍征戍之役,不及盛年講肄道義,使明珠加瑩磨之功,荊、隨發采琢之美,不亦良可惜乎!
愚以世喪道久,民情玩于所習,純風日去,華競日彰,猶火之消膏而莫之覺也。今天地造始,萬物權輿,聖朝以神武之德,值革命之運,蕩近世之流弊,繼千載之絶軌,篤道崇儒,創立大業。明主唱之於上,宰輔篤之於下,夫上之所好,下必有過之者焉。是故雙劍之節崇,而飛白之俗成;挾琴之容飾,而赴曲之和作。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實在所以感之而已。臣以暗淺,不能遠識格言,謂宜以三時之隙,漸就經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