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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德迎其兄子超於長安,及是而至。德夜夢其父曰:「汝既無子,何不早立超為太子,不爾,惡人生心。」寐而告其妻曰:「先帝神明所敕,觀此夢意,吾將死矣。」乃下書以超為皇太子,大赦境內,子為父後者人爵二級。其月死,即義熙元年也,時年七十。乃夜為十餘棺,分出四門,潛葬山谷,竟不知其屍之所在。在位五年。偽謚獻武皇帝。
載記第二十八
慕容超
慕容超字祖明,德兄北海王納之子。苻堅破鄴,以納為廣武太守,數歲去官,家于張掖。德之南征,留金刀而去。及垂起兵山東,苻昌收納及德諸子,皆誅之。納母公孫氏以耄獲免,納妻段氏方娠,未決,囚之於郡獄。獄掾呼延平,德之故吏也,嘗有死罪,德免之。至是,將公孫及段氏逃于羌中,而生超焉。年十歲而公孫氏卒,臨終授超以金刀,曰:「若天下太平,汝得東歸,可以此刀還汝叔也。」平又將超母子奔于呂光。及呂隆降于姚興,超又隨涼州人徙于長安。超母謂超曰:「吾母子全濟,呼延氏之力。平今雖死,吾欲為汝納其女以答厚惠。」於是娶之。超自以諸父在東,恐為姚氏所錄,乃陽狂行乞。秦人賤之,惟姚紹見而異焉,勸興拘以爵位。召見與語,超深自晦匿,興大鄙之,謂紹曰:「諺云『妍皮不裹痴骨』,妄語耳。」由是得去來無禁。德遣使迎之,超不告母妻乃歸。及至廣固,呈以金刀,具宣祖母臨終之言,德撫之號慟。
超身長八尺,腰帶九圍,精彩秀髮,容止可觀。德甚加禮遇,始名之曰超,封北海王,拜侍中、驃騎大將軍、司隷校尉,開府,置佐吏。德無子,欲以超為嗣,故為超起第于萬春門內,朝夕觀之。超亦深達德旨,入則盡歡承奉,出則傾身下士,於是內外稱美焉。頃之,立為太子。
及德死,以義熙元年僭嗣偽位,大赦境內,改元曰太上。尊德妻段氏為皇太后。以慕容鐘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慕容法為征南、都督徐、兗、揚、南兗四州諸軍事,慕容鎮加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封孚為太尉,鞠仲為司空,潘聰為左光祿大夫,封嵩為尚書左仆射,自余封拜各有差。後又以鐘為青州牧,段宏為徐州剌史,公孫五樓為武衛將軍、領屯騎校尉,內參政事。封孚言于超曰:「臣聞五大不在邊,五細不在庭。鐘,國之宗臣,社稷所賴;宏,外戚懿望,親賢具瞻。正應參翼百揆,不宜遠鎮方外。今鍾等出籓,五樓內輔,臣竊未安。」超新即位,害鐘等權逼,以問五樓。五樓欲專斷朝政,不欲鐘等在內,屢有間言,孚說竟不行。鐘、宏俱有不平之色,相謂曰:「黃犬之皮恐當終補狐裘也。」五樓聞之,嫌隙漸遘。
初,超自長安行至梁父,慕容法時為兗州,鎮南長史悅壽還謂法曰:「向見北海王子,天資弘雅,神爽高邁,始知天族多奇,鬰林皆寶。」法曰:「昔成方遂詐稱衛太子,人莫辯之,此復天族乎?」超聞而恚恨,形於言色。法亦怒,處之外館,由是結憾。及德死,法又不奔喪,超遣使讓焉。法常懼禍至,因此遂與慕容鐘、段宏等謀反。超知而征之,鐘稱疾不赴,於是收其黨侍中慕容統、右衛慕容根、散騎常侍段封誅之,車裂仆射封嵩于東門之外。西中郎將封融奔于魏。
超尋遣慕容鎮等攻青州,慕容昱等攻徐州,慕容凝、韓范攻梁父。昱等攻莒城,拔之,徐州刺史段宏奔于魏。封融又集群盜襲石塞城,殺鎮西大將軍余鬱,青土振恐,人懷異議。慕容凝謀殺韓范,將襲廣固。范知而攻之,凝奔梁父。范並其眾,攻梁父克之,凝奔姚興,慕容法出奔于魏。慕容鎮克青州,鐘殺其妻子,為地道而出,單馬奔姚興。
于時超不恤政事,畋游是好,百姓苦之。其仆射韓訁卓切諫,不納。超議復肉刑、九等之選,乃下書於境內曰:
陽九數纏,永康多難。自北都傾陷,典章淪滅,律令法憲,靡有存者。綱理天下,此焉為本,既不能導之以德,必須齊之以刑。且虞舜大聖,猶命咎繇作士,刑之不可已已也如是!先帝季興,大業草創,兵革尚繁,未遑修制。朕猥以不德,嗣承大統,撫禦寡方,至蕭牆釁發,遂戎馬生郊,典儀寢廢。今四境無虞,所宜修定,尚書可召集公卿。至如不忠不孝若封嵩之輩,梟斬不足以痛之,宜致烹轘之法,亦可附之律條,納以大闢之科。肉刑者,乃先聖之經,不刊之典,漢文易之,輕重乖度。今犯罪彌多,死者稍眾。肉刑之於化也,濟育既廣,懲慘尤深,光壽、建興中二祖已議復之,未及而晏駕。其令博士已上參考舊事,依《呂刑》及漢、魏、晉律令,消息增損,議成燕律。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於不孝。孔子曰:「非聖人者無法,非孝者無親,此大亂之道也。」轘裂之刑,烹煮之戮,雖不在五品之例,然亦行之自古。渠彌之轘,著之《春秋》;哀公之烹,爰自中代。世宗都齊,亦愍刑罰失中,咨嗟寢食。王者之有刑糾,猶人之左右手焉。故孔子曰:「刑罰不中,則人無所措手足。」是以蕭何定法令而受封,叔孫通以制儀為奉常。立功立事,古之所重。其明議損益,以成一代準式。周、漢有貢士之條,魏立九品之選,二者孰愈,亦可詳聞。
群下議多不同,乃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