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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靳準之亂,曜世子胤沒于黑匿鬱鞠部,至是,胤自言,鬱鞠大驚,資給衣馬,遣子送之。曜對胤悲慟,嘉鬱鞠忠款,署使持節、散騎常侍、忠義大將軍、左賢王。胤字義孫,美姿貌,善機對,年十歲,身長七尺五寸,眉鬢如畫。聰奇之,謂曜曰:「此兒神氣豈同義真乎!固當應為卿之塚嫡,卿可思文王廢伯邑考立武王之意也。」曜曰:「臣之籓國,僅能守祭祀便足矣,不可以亂長幼之倫也。」聰曰:「卿勛格天地,國兼百城,當世祚太師,受專征之任,五侯九伯得專征之者,卿之子孫,柰何言同諸籓國也!義真既不能遠追太伯高讓之風,吾不過為卿封之以一國。」義真,曜子儉之字也。於是封儉為臨海王,立胤為世子。胤雖少離屯難,流躓殊荒,而風骨俊茂,爽朗卓然;身長八尺三寸,發與身齊,多力善射,驍捷如風雲,,曜因以重之,其朝臣亦屬意焉。曜於是顧謂群下曰:「義孫可謂歲寒而不凋,涅而不淄者矣。義光雖先已樹立,然沖幼儒謹,恐難乎為今世之儲貳也,懼非所以上固社稷,下愛義光。義孫年長明德,又先世子也,朕欲遠追周文,近蹤光武,使宗廟有太山之安,義光饗無疆之福,于諸卿意如何?」其太傅呼延晏等咸曰:「陛下遠擬周漢,為國家無窮之計,豈惟臣等賴之,實亦宗廟四海之慶。」左光祿卜泰、太子太保韓廣等進曰:「陛下若以廢立為是也,則不應降日月之明,垂訪群下。若以為疑也,固思聞臣等異同之言,竊以誠廢太子非也。何則?昔周文以未建之前,擇聖表而超樹之可也。光武緣母色而廢立,豈足為聖朝之模範!光武誠以東海篡統,何必不如明帝!皇子胤文武才略,神度弘遠,信獨絶一時,足以擬蹤周發;然太子孝友仁慈,志尚沖雅,亦足以堂負聖基,為承平之賢主。何況儲宮者,六合人神所繫望也,不可輕以廢易。陛下誠實爾者,臣等有死而已,未敢奉詔。」曜默然。胤前泣曰:「慈父之於子也,當務存《屍鳩》之仁,何可替熙而立臣也!陛下謬恩乃爾者,臣請死於此,以明赤心。且陛下若愛忘其醜,以臣微堪指授,亦當能輔導義光,仰遵聖軌。」因歔欷流涕,悲感朝臣。曜亦以太子羊氏所生,羊有寵,哀之不忍廢,乃止。追諡前妻卜氏為元悼皇后,胤之母也。卜泰,胤之舅,曜嘉之,拜上光祿大夫、儀同三司、領太子太傅。封胤為永安王,署侍中、衛大將軍、都督二宮禁衛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領太子太傅,號曰皇子。命熙于胤盡家人之禮。
時有鳳皇將五子翔于故未央殿五日,悲鳴不食皆死。曜立後劉氏。
石勒將石他自雁門出上郡,襲安國將軍、北羌王盆句除,俘三千餘落,獲牛馬羊百餘萬而歸。曜大怒,投袂而起。是日次於渭城,遣劉岳追之,曜次於富平,為岳聲援。岳及石他戰于河濱,敗之,斬他及其甲士一千五百級,赴河死者五千餘人,悉收所虜,振旅而歸。
楊難敵自漢中還襲仇池,克之,執田崧,立之於前。難敵左右叱崧令拜,崧瞋目叱之曰:「氐狗!安有天子牧伯而向賊拜乎!」難敵曰:「子岱,吾當與子終定大事。子謂劉氏可為盡忠,吾獨不可乎!」崧厲色大言曰:「若賊氐奴才,安敢欲希覬非分!吾寧為國家鬼,豈可為汝臣,何不速殺我!」顧排一人,取其劍,前刺難敵,不中,為難敵所殺。
曜遣劉岳攻石生於洛陽,配以近郡甲士五千,宿衛精卒一萬,濟自盟津。鎮東呼延謨率荊司之眾自崤澠而東。岳攻石勒盟津、石樑二戍,克之,斬獲五千餘級,進圍石生於金墉。石季龍率步騎四萬入自成皋關,岳陳兵以待之。戰于洛西,岳師敗績,岳中流矢,退保石樑。季龍遂塹柵列圍,遏絶內外。岳眾饑甚,殺馬食之。季龍又敗呼延謨,斬之。曜親率軍援岳,季龍率騎三萬來距。曜前軍劉黑大敗季龍將石聰于八特阪。曜次於金谷,夜無故大驚,軍中潰散,乃退如澠池。夜中又驚,士卒奔潰,遂歸長安。季龍執劉岳及其將王騰等八十餘人,並氐羌三千餘人,送於襄國,坑士卒一萬六千。曜至自澠池,素服郊哭,七日乃入城。
武功豕生犬,上邽馬生牛,及諸妖變不可勝記。曜命其公卿各舉博識直言之士一人,司空劉均舉參軍台產,曜親臨東堂,遣中黃門策問之。產極言其故,曜覽而嘉之,引見東堂,訪以政事。產流涕歔欷,具陳災變之禍,政化之闕,辭旨諒直,曜改容禮之,即拜博士祭酒、諫議大夫,領太史令。其後所言皆驗,曜彌重之,歲中三遷,歷位尚書、光祿大夫、太子少師,位特進。
曜署劉胤為大司馬,進封南陽王,以漢陽諸郡十三為國;置單于台于渭城,拜大單于,置左右賢王已下,皆以胡、羯、鮮卑、氐、羌豪桀為之。
曜自還長安,憤恚發病,至是疾瘳,曲赦長安殊死已下。署其汝南王劉咸為太尉、錄尚書事,光祿大夫劉綏為大司徒,卜泰為大司空。
曜妻劉氏疾甚,曜親省臨之,問其所欲言。劉泣曰:「妾叔父昶無子,妾少養于叔,恩撫甚隆,無以報德,願陛下貴之。妾叔皚女芳有德色,願備後宮。」曜許之。言終而死,偽謚獻烈皇后。以劉昶為使持節、侍中、大司徒、錄尚書事,進封河南郡公,封昶妻張氏為慈鄉君,立劉皚女芳為皇后,追念劉氏之言也。俄署驃騎劉述為大司徒,劉昶為太保。召公卿已下子弟有勇干者為親禦郎,被甲乘鎧馬,動止自隨,以充折衝之任。尚書郝述、都水使者支當等固諫,曜大怒,鴆而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