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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 236 / 458
中國古代史類 / 房玄齡 / 本書目錄
  

晉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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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孫晷,字文度,吳國富春人,吳伏波將軍秀之曾孫也。晷為兒童,未嘗被呵怒。顧榮見而稱之,謂其外祖薛兼曰:「此兒神明清審,志氣貞立,非常童也。」及長,恭孝清約,學識有理義,每獨處幽暗之中,容止瞻望未嘗傾邪。雖侯家豐厚,而晷常布衣蔬食,躬親壟畝,誦詠不廢,欣然獨得。父母愍其如此,欲加優饒,而夙興夜寐,無暫懈也。父母起居嘗饌,雖諸兄親饋,而晷不離左右。富春車道既少,動經江川,父難於風波,每行乘籃輿,晷躬自扶侍,所詣之處,則于門外樹下籓屏之間隱息,初不令主人知之。兄嘗篤疾經年,晷躬自扶侍,藥石甘苦,必經心目,跋涉山水,祈求懇至。而聞人之善,欣若有得;聞人之惡,慘若有失。見人饑寒,並周贍之,鄉裡贈遺,一無所受。親故有窮老者數人,恆往來告索,人多厭慢之,而晷見之。欣敬逾甚,寒則與同衾,食則與同器,或解衣推被以恤之。時年饑谷貴,人有生刈其稻者,晷見而避之,須去而出,既而自刈送與之。鄉鄰感愧,莫敢侵犯。

會稽虞喜隱居海嵎,有高世之風。晷欽其德,聘喜弟預女為妻。喜戒女棄華尚素,與晷同志。時人號為梁鴻夫婦。濟陽江淳少有高操,聞晷學行過人,自東陽往候之,始面,便終日譚宴,結歡而別。


  

司空何充為揚州,檄晷為主簿,司徒蔡謨闢為掾屬,並不就。尚書經國明,州土之望,表薦晷,公車徑征。會卒,時年三十八,朝野嗟痛之。晷未及大斂,有一老父縕袍草屨,不通姓名,徑入撫柩而哭,哀聲慷慨,感於左右。哭止便出,容貌甚清,眼瞳又方,門者告之喪主,怪而追焉。直去不顧。同郡顧和等百餘人嘆其神貌有異,而莫之測也。

顏含,字弘都,琅邪莘人也。祖欽,給事中。父默,汝陰太守。含少有操行,以孝聞。兄畿,咸寧中得疾,就醫自療,遂死於醫家。家人迎喪,旐每繞樹而不可解,引喪者顛仆,稱畿言曰:「我壽命未死,但服藥太多,傷我五藏耳。今當復活,慎無葬也。」其父祝之曰:「若爾有命復生,豈非骨肉所願!今但欲還家,不爾葬也。」旐乃解。及還,其婦夢之曰:「吾當復生,可急開棺。」婦頗說之。其夕,母及家人又夢之,即欲開棺,而父不聽。含時尚少,乃慨然曰:「非常之事,古則有之,今靈異至此,開棺之痛,孰與不開相負?」父母從之,乃共發棺果有生驗,以手刮棺,指爪盡傷,然氣息甚微,存亡不分矣。飲哺將護,累月猶不能語,飲食所須,托之以夢。閤家營視,頓廢生業,雖在母妻,不能無倦矣。含乃絶棄人事,躬親侍養,足不出戶者十有三年。石崇重含淳行,贈以甘旨,含謝而不受。或問其故,答曰:「病者綿昧,生理未全,既不能進敢,又未識人惠,若當謬留,豈施者之意也!」畿竟不起。

含二親既終,兩兄繼沒,次嫂樊氏因疾失明,含課勵家人,盡心奉養,每日自嘗省藥饌,察問息耗,必簪屨束帶。醫人疏方,應鬚髯蛇膽,而尋求備至,無由得之,含憂嘆累時。嘗晝獨坐,忽有一青衣童子年可十三四,持一青囊授含,含開視,乃蛇膽也。童子逡巡出戶,化成青鳥飛去。得膽,藥成,嫂病即愈。由是著名。

本州闢,不就。東海王趙以為太傅參軍,出補闓陽令。元帝初鎮下邳,覆命為參軍。過江,以含為上虞令。轉王國郎中、丞相東閣祭酒,出為東陽太守。東宮初建,含以儒素篤行補太子中庶子,遷黃門侍郎、本州大中正,歷散騎常侍、大司農。豫討蘇峻功,封西平縣侯,拜侍中,除吳郡太守。王導問含曰:「卿今蒞名郡,政將何先?」答曰:「王師歲動,編戶虛耗,南北權豪競招游食,國弊家豐,執事之憂。且當征之勢門,使反田桑,數年之間,欲令戶給人足,如其禮樂,俟之明宰。」含所歷簡而有恩,明而能斷,然以威禦下。導嘆曰:「顏公在事,吳人斂手矣。」未之官,復為侍中。尋除國子祭酒,加散騎常侍,遷光祿勛,以年老遜位。成帝美其素行,就加右光祿大夫,門施行馬,賜床帳被縟,敕太官四時致膳,固辭不受。

于時論者以王導帝之師傅,名位隆重,百僚宜為降禮。太常馮懷以問于含,含曰:「王公雖重,理無偏敬,降禮之言,或是諸君事宜。鄙人老矣,不識時務。」既而告人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向馮祖思問佞於我,我有邪德乎?」人嘗論少正卯、盜跖其惡孰深。或曰:「正卯雖奸,不至剖人棄膳,盜跖為甚。」含曰:「為惡彰露,人思加戮;隱伏之奸,非聖不誅。由此言之,少正為甚。」眾咸服焉。郭璞嘗遇含,欲為之筮。含曰:「年在天,位在人,修己而天不與者,命也;守道而人不知者,性也。自有性命,無勞蓍龜。」桓溫求婚于含,含以其盛滿,不許。惟與鄧攸深交。或問江左群士優劣,答曰:「周伯仁之正,鄧伯道之清,卞望之之節,余則吾不知也。」其雅重行實,抑絶浮偽如此。


  
致仕二十餘年,年九十三卒。遺命素棺薄斂。謚曰靖。喪在殯而鄰家失火,移棺紼斷,火將至而滅,僉以為淳誠所感也。

三子:髦、謙、約。髦歷黃門郎、侍中、光祿勛,謙至安成太守,約零陵太守,並有聲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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