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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 135 / 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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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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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敦稱兵,遣使告卓。卓乃偽許,而心不同之。及敦升舟,而卓不赴,使參軍孫雙詣武昌諫止敦。敦聞雙言,大驚曰:「甘侯前與吾語云何,而更有異!正當慮吾危朝廷邪?吾今下唯除姦凶耳。卿還言之,事濟當以甘侯作公。」雙還報卓,卓不能決。或說卓且偽許敦,待敦至都而討之。卓曰:「昔陳敏之亂,吾亦先從後圖,而論者謂懼逼面謀之。雖吾情本不爾,而事實有似,心恆愧之。今若復爾,誰能明我!」時湘州刺史譙王承遣主簿鄧騫說卓曰:「劉大連雖乘權寵,非有害于天下也。大將軍以其私憾稱兵象魏,雖托討亂之名,實失天下之望,此忠臣義士匡救之時也。昔魯連匹夫,猶懷蹈海之志,況受任方伯,位同體國者乎!今若因天人之心,唱桓文之舉,杖大順以掃逆節,擁義兵以勤王室,斯千載之運,不可失也。」卓笑曰:「桓文之事,豈吾所能。至于儘力國難,乃其心也。當共詳思之。」參軍李梁說卓曰:「昔隗囂亂隴右,竇融保河西以歸光武,今日之事,有似於此。將軍有重名于天下,但當推亡固存,坐而待之。使大將軍勝,方當崇將軍以方面之重;如其不勝,朝廷必以將軍代之。何憂不富貴,而釋此廟勝,決存亡於一戰邪!」騫謂梁曰:「光武創業,中國未平,故隗囂斷隴右,竇融兼河西,各據一方,鼎足之勢,故得文服天子,從容顧望。及海內已定,君臣正位,終於隴右傾覆,河西入朝。何則?向之文服,義所不容也。今將軍之於本朝,非竇融之喻也。襄陽之於大府,非河西之固也。且人臣之義,安忍國難而不陳力,何以北面于天子邪!使大將軍平劉隗,還武昌,增石城之守,絶荊湘之粟,將軍安歸乎?勢在人手,而曰我處廟勝,未之聞也。」卓尚持疑未決,騫又謂卓曰:「今既不義舉,又不承大將軍檄,此必至之禍,愚智所見也。且議者之所難,以彼強我弱,是不量虛實者也。今大將軍兵不過萬餘,其留者不能五千,而將軍見眾既倍之矣。將軍威名天下所聞也,此府精鋭,戰勝之兵也。擁強眾,藉威名,杖節而行,豈王含所能禦哉!溯流之眾,勢不自救,將軍之舉武昌,若摧枯拉朽,何所顧慮乎!武昌既定,據其軍實,鎮撫二州,施惠士卒,使還者如歸,此呂蒙所以克敵也。如是,大將軍可不戰而自潰。今釋必勝之策,安坐以待危亡,不可言知計矣。願將軍熟慮之。」

時敦以卓不至,慮在後為變,遣參軍樂道融苦要卓俱下。道融本欲背敦,因說卓襲之,語在融傳。卓既素不欲從敦,得道融說,遂決曰:「吾本意也。」乃與巴東監軍柳純、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譚該等十餘人,俱露檄遠近,陳敦肆逆,率所統致討。遣參軍司馬贊、孫雙奉表詣台,參軍羅英至廣州,與陶侃剋期,參軍鄧騫、虞衝至長沙,令譙王承堅守。征西將軍戴若思在江西,先得卓書,表上之,台內皆稱萬歲。武昌驚,傳卓軍至,人皆奔散。詔書遷卓為鎮南大將軍、侍中、都督荊梁二州諸軍事、荊州牧,梁州刺史如故,陶侃得卓信,即遣參軍高寶率兵下。


  

卓雖懷義正,而性不果毅,且年老多疑,計慮猶豫,軍次豬口,累旬不前。敦大懼,遣卓兄子行參軍仰求和,謝卓曰:「君此自是臣節,不相責也。吾家計急,不得不爾。想便旋軍襄陽,當更結好。」時王師敗績,敦求台騶虞幡駐卓。卓聞周顗、戴若思遇害,流涕謂仰曰:「吾之所憂,正謂今日。每得朝廷人書,常以胡寇為先,不悟忽有蕭牆之禍。且使聖上元吉,太子無恙,吾臨敦上流,亦未敢便危社稷。吾適徑據武昌,敦勢逼,必劫天子以絶四海之望。不如還襄陽,更思後圖。」即命旋軍。都尉秦康說卓曰:「今分兵取敦不難,但斷彭澤,上下不得相赴,自然離散,可一戰擒也。將軍既有忠節,中道而廢,更為敗軍將,恐將軍之下亦各便求西還,不可得守也。」卓不能從。樂道融亦日夜勸卓速下。卓性先寬和,忽便強塞,徑還襄陽,意氣騷擾,舉動失常,自照鏡不見其頭,視庭樹而頭在樹上,心甚惡之。其家金櫃鳴,聲似槌鏡,清而悲。巫云:「金櫃將離,是以悲鳴。」主簿何無忌及家人皆勸令自警。卓轉更很愎,聞諫輒怒。方散兵使大佃,而不為備。功曹榮建固諫,不納。襄陽太守周慮等密承敦意,知卓無備,詐言湖中多魚,勸卓遣左右皆捕魚,乃襲害卓于寢,傳首于敦。四子散騎郎蕃等皆被害。太寧中,追贈驃騎將軍,謚曰敬。

鄧騫,子長真,長沙人。少有志氣,為鄉鄰所重。常推誠行己,能以正直全於多難之時。刺史譙王承命為主簿,便說甘卓。卓留為參軍,欲與同行,以母老辭卓而反。承為魏乂所敗,以虞悝兄弟為承黨,乂盡誅之,而求騫甚急。鄉人皆為之懼,騫笑曰:「欲用我耳。彼新得州,多殺忠良,是其求賢之時,豈以行人為罪!」乃往詣乂。乂喜曰:「君所謂古之解揚也。」以為別駕。騫有節操忠信,兼識量弘遠,善與人交,久而益敬。太尉庾亮稱之,以為長者。歷武陵、始興太守,遷大司農,卒於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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