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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 120 / 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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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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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賊帥劉征聚眾數千,浮海抄東南諸縣。鑒遂城京口,加都督揚州之晉陵吳郡諸軍事,率眾討平之。進位太尉。後以寢疾,上疏遜位曰:「臣疾彌留,遂至沈篤,自忖氣力,差理難冀。有生有死,自然之分。但忝位過才,會無以報,上慚先帝,下愧日月。伏枕哀嘆,抱恨黃泉。臣今虛乏,救命朝夕,輒以府事付長史劉遐,乞骸骨歸丘園。惟願陛下崇山海之量,弘濟大猷,任賢使能,事從簡易,使康哉之歌復興于今,則臣雖死,猶生之日耳。臣所統錯雜,率多北人,或逼遷徙,或是新附,百姓懷土,皆有歸本之心。臣宣國恩,示以好惡,處興田宅,漸得少安。聞臣疾篤,眾情駭動,若當北渡,必啟寇心。太常臣謨,平簡貞正,素望所歸,謂可以為都督、徐州刺史。臣亡兄息晉陵內史邁,謙愛養士,甚為流亡所宗,又是臣門戶子弟,堪任兗州刺史。公家之事,知無不為,是以敢希祁奚之舉。」疏奏,以蔡謨為鑒軍司。鑒尋薨,時年七十一。帝朝晡哭于朝堂,遣御史持節護喪事,贈一依溫嶠故事。冊曰:「惟公道德沖邃,體識弘遠,忠亮雅正,行為世表,歷位內外,勛庸彌著。乃者約峻狂狡,毒流朝廷,社稷之危,賴公以寧。功侔古烈,勛邁桓文。方倚大猷,籓翼時難,昊天不吊,奄忽薨殂,朕用震悼于厥心。夫爵以顯德,謚以表行,所以崇明軌跡,丕揚徽劭。今贈太宰,謚曰文成,祠以太牢。魂而有靈,嘉茲寵榮。」

初,鑒值永嘉喪亂,在鄉裡甚窮餒,鄉人以鑒名德,傳共飴之。時兄子邁、外甥周翼並小,常攜之就食。鄉人曰:「各自饑困,以君賢,欲共相濟耳,恐不能兼有所存。」鑒於是獨往,食訖,以飯著兩頰邊,還吐與二兒,後並得存,同過江。邁位至護軍,翼為剡縣令。鑒之薨也,翼追撫育之恩,解職而歸,席苫心喪三年。二子:愔、曇。


  

愔字方回。少不交競,弱冠,除散騎侍郎,不拜。性至孝,居父母憂,殆將滅性。服闋,襲爵南昌公,征拜中書侍郎。驃騎何充輔政,征北將軍褚裒鎮京口,皆以愔為長史。再遷黃門侍郎。時吳郡守闋,欲以愔為太守。愔自以資望少,不宜超蒞大郡,朝議嘉之。轉為臨海太守。會弟曇卒,益無處世意,在郡優遊,頗稱簡默,與姊夫王羲之、高士許詢並有邁世之風,俱棲心絶谷,修黃老之術。後以疾去職,乃築宅章安,有終焉之志。十許年間,人事頓絶。

簡文帝輔政,與尚書仆射江[A170]等薦愔,以為執德存正,識懷沈敏,而辭職遺榮,有不拔之操,成務須才,豈得遂其獨善,宜見徵引,以參政術。於是征為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既到,更除太常,固讓不拜。深抱沖退,樂補遠郡,從之,出為輔國將軍、會稽內史。大司馬桓溫以愔與徐兗有故義,乃遷愔都督徐兗青幽揚州之晉陵諸軍事、領徐兗二州刺史、假節。雖居籓鎮,非其好也。

俄屬桓溫北伐,愔請督所部出河上,用其子超計,以己非將帥才,不堪軍旅,又固辭解職,勸溫並領己所統。轉冠軍將軍、會稽內史。

及帝踐阼,就加鎮軍、都督浙江東五郡軍事。久之,以年老乞骸骨,因居會稽。征拜司空,詔書優美,敦獎慇勤,固辭不起。太元九年卒,時年七十二。追贈侍中、司空,謚曰文穆。三子。超、融、沖。超最知名。

超字景興,一字嘉賓。少卓犖不覊,有曠世之度,交遊士林,每存勝拔,善談論,義理精微。愔事天師道,而超奉佛。愔又好聚斂,積錢數千萬,嘗開庫,任超所取。超性好施,一日中散與親故都盡。其任心獨詣,皆此類也。


  
桓溫闢為征西大將軍掾。溫遷大司馬,又轉為參軍。溫英氣高邁,罕有所推,與超言,常謂不能測,遂傾意禮待。超亦深自結納。時王珣為溫主簿,亦為溫所重。府中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超髯,珣短故也。尋除散騎侍郎。時愔在北府,徐州人多勁悍,溫恆雲「京口酒可飲,兵可用」,深不欲愔居之。而愔暗於事機,遣箋詣溫,欲共獎王室,修復園陵。超取視,寸寸毀裂,乃更作箋,自陳老病,甚不堪人間,乞閒地自養。溫得箋大喜,即轉愔為會稽太守。溫懷不軌,欲立霸王之基,超為之謀。謝安與王坦之嘗詣溫論事,溫令超帳中臥聽之,風動帳開,安笑曰:「郗生可謂入幕之賓矣。」

太和中,溫將伐慕容氏于臨漳,超諫以道遠,汴水又淺,運道不通。溫不從,遂引軍自濟入河,超又進策于溫曰:「清水入河,無通運理。若寇不戰,運道又難,因資無所,實為深慮也。今盛夏,悉力徑造鄴城,彼伏公威略,必望陣而走,退還幽朔矣。若能決戰,呼吸可定。設欲城鄴,難為功力。百姓布野,盡為官有。易水以南,必交臂請命。但恐此計輕決,公必務其持重耳。若此計不從,便當頓兵河濟,控引糧運,令資儲充備,足及來夏,雖如賒遲,終亦濟克。若舍此二策而連軍西進,進不速決,退必愆乏,賊因此勢,日月相引,僶俛秋冬,船道澀滯,且北土早寒,三軍裘褐者少,恐不可以涉冬。此大限閡,非惟無食而已。」溫不從,果有枋頭之敗,溫深慚之。尋而有壽陽之捷,問超曰:「此足以雪枋頭之恥乎?」超曰:「未厭有識之情也。」既而超就溫宿,中夜謂溫曰:「明公都有慮不?」溫曰:「卿欲有所言邪?」超曰:「明公既居重任,天下之責將歸於公矣。若不能行廢立大事、為伊霍之舉者,不足鎮壓四海,震服宇內,豈可不深思哉!」溫既素有此計,深納其言,遂定廢立,超始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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