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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上 - 229 / 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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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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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乃淫抗陵肆,則危害萌矣。故欲衍則速患,情佚則怨博,擅恣則興攻,專利則延寇,可謂以厚生而失生者也。悠悠之徒,駭乎若茲之釁,而尋艱爭所緣。察夫偏質有弊,而睹簡損之善,遂闡貴無之議,而建賤有之論。賤有則必外形,外形則必遺制,遺制則必忽防,忽防則必忘禮。禮制弗存,則無以為政矣。眾之從上,猶水之居器也。故兆庶之情,信于所習;習則心服其業,業服則謂之理然。是以君人必慎所教,班其政刑一切之務,分宅百姓,各授四職,能令稟命之者不肅而安,忽然忘異,莫有遷志。況于據在三之尊,懷所隆之情,敦以為訓者哉!斯乃昏明所階,不可不審。

夫盈欲可損而未可絶有也,過用可節而未可謂無貴也。蓋有講言之具者,深列有形之故,盛稱空無之美。形器之故有征,空無之義難檢,辯巧之文可悅,似象之言足惑,眾聽眩焉,溺其成說。雖頗有異此心者,辭不獲濟,屈于所狎,因謂虛無之理,誠不可蓋。唱而有和,多往弗反,遂薄綜世之務,賤功烈之用,高浮游之業,埤經實之賢。人情所殉,篤夫名利。於是文者衍其辭,訥者贊其旨,染其眾也。是以立言藉于虛無,謂之玄妙;處官不親所司,謂之雅遠;奉身散其廉操,謂之曠達。故砥礪之風,彌以陵遲。放者因斯,或悖吉凶之禮,而忽容止之表,瀆棄長幼之序,混漫貴賤之級。其甚者至于裸裎,言笑忘宜,以不惜為弘,士行又虧矣。


  

老子既著五千之文,表摭穢雜之弊,甄舉靜一之義,有以令人釋然自夷,合于《易》之《損》、《謙》、《艮》、《節》之旨。而靜一守本,無虛無之謂也;《損》《艮》之屬,蓋君子之一道,非《易》之所以為體守本無也。觀老子之書雖博有所經,而云「有生於無」,以虛為主,偏立一家之辭,豈有以而然哉!人之既生,以保生為全,全之所階,以順感為務。若味近以虧業,則沈溺之釁興;懷末以忘本,則天理之真滅。故動之所交,存亡之會也。夫有非有,於無非無;於無非無,于有非有。是以申縱播之累,而著貴無之文。將以絶所非之盈謬,存大善之中節,收流遁于既過,反澄正于胸懷。宜其以無為辭,而旨在全有,故其辭曰「以為文不足」。若斯,則是所寄之涂,一方之言也。若謂至理信以無為宗,則偏而害當矣。先賢達識,以非所滯,示之深論。惟班固著難,未足折其情。孫卿、楊雄大體抑之,猶偏有所許。而虛無之言,日以廣衍,眾家扇起,各列其說。上及造化,下被萬事,莫不貴無,所存僉同。情以眾固,乃號凡有之理皆義之埤者,薄而鄙焉。辯論人倫及經明之業,遂易門肆。頠用矍然,申其所懷,而攻者盈集。或以為一時口言。有客幸過,咸見命著文,擿列虛無不允之征。若未能每事釋正,則無家之義弗可奪也。頠退而思之,雖君子宅情,無求于顯,及其立言,在乎達旨而已。然去聖久遠,異同紛糾,苟少有彷彿,可以崇濟先典,扶明大業,有益於時,則惟患言之不能,焉得靜默,及未舉一隅,略示所存而已哉!

夫至無者無以能生,故始生者自生也。自生而必體有,則有遺而生虧矣。生以有為已分,則虛無是有之所謂遺者也。故養既化之有,非無用之所能全也;理既有之眾,非無為之所能循也。心非事也,而制事必由於心,然不可以制事以非事,謂心為無也。匠非器也,而製器必須于匠,然不可以製器以非器,謂匠非有也。是以欲收重泉之鱗,非偃息之所能獲也;隕高墉之禽,非靜拱之所能捷也;審投弦餌之用,非無知之所能覽也。由此而觀,濟有者皆有也,虛無奚益於已有之群生哉!

王衍之徒攻難交至,並莫能屈。又著《辯才論》,古今精義皆辨釋焉,未成而遇禍。

初,趙王倫諂事賈后,頠甚惡之,倫數求官,頠與張華復固執不許,由是深為倫所怨。倫又潛懷篡逆,欲先除朝望,因廢賈后之際遂誅之,時年三十四。二子嵩、該,倫亦欲害之。梁王肜、東海王越稱頠父秀有勛王室,配食太廟,不宜滅其後嗣,故得不死,徙帶方;惠帝反正,追復頠本官,改葬以卿禮,謚曰成。以嵩嗣爵,為中書黃門侍郎。該出後從伯凱,為散騎常侍,併為乞活賊陳午所害。

楷字叔則。父徽,魏冀州刺史。楷明悟有識量,弱冠知名,尤精《老》、《易》,少與王戎齊名。鍾會薦之於文帝,闢相國掾,遷尚書郎。賈充改定律令,以楷為定科郎。事畢,詔楷于禦前執讀,平議當否。楷善宣吐,左右屬目,聽者忘倦。武帝為撫軍,妙選僚采,以楷為參軍事。吏部郎缺,文帝問其人于鍾會。會曰:「裴楷清通,王戎簡要,皆其選也。」於是以楷為吏部郎。


  
楷風神高邁,容儀俊爽,博涉群書,特精理義,時人謂之「玉人」,又稱「見裴叔則如近玉山,映照人也」。轉中書郎,出入宮省,見者肅然改容。武帝初登阼,探策以卜世數多少,而得一,帝不悅,群臣失色,莫有言者。楷正容儀,和其聲氣,從容進曰:「臣聞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王侯得一以為天下貞。」武帝大悅,群臣皆稱萬歲。俄拜散騎侍郎,累遷散騎常侍、河內太守,入為屯騎校尉、右軍將軍,轉侍中。

石崇以功臣子有才氣,與楷志趣各異,不與之交。長水校尉孫季舒嘗與崇酣燕,慢傲過度,崇欲表免之。楷聞之,謂崇曰:「足下飲人狂藥,責人正禮,不亦乖乎!」崇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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