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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愛 - 45 / 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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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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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頁

朗讀:

「我沒有兄弟姐妹。」

「誰推薦你到這裡來的呢?」


  

「我自己登廣告,費爾法克斯太太答覆了我。」

「是的,」這位好心的太太說,此刻她才弄明白我們談話的立足點。「我每天感謝主引導我作出了這個選擇。愛小姐對我是個不可多得的夥伴,對阿黛勒是位和氣細心的教師。」

「別忙着給她作鑒定了,」羅切斯特先生回答說,「歌功頌德並不能使我偏聽偏信,我會自己作出判斷。她是以把我的馬弄倒在地開始給我產生印象的。」

「先生?」費爾法克斯太太說。

「我得感謝她使我扭傷了腳。」

這位寡婦一時莫名其妙。

「愛小姐,你在城裡住過嗎?」

「沒有,先生。」

「見過很多社交場合嗎?」

「除了羅沃德的學生和教師,什麼也沒有。如今還有桑菲爾德府裡的人。」

「你讀過很多書嗎?」

「碰到什麼就讀什麼,數量不多,也不高深。」

「你過的是修女的生活,毫無疑問,在宗教禮儀方面你是訓練有素的。布羅克赫斯特,我知道是他管轄着羅沃德,他是位牧師,是嗎?」

「是的,先生,」

「你們姑娘們也許都很崇拜他,就像住滿修女的修道院,崇拜她們的院長一樣。」

「啊,沒有。」

「你倒很冷靜!不!一位見習修女不崇拜她的牧師?那聽起來有些褻瀆神靈。」

「我不喜歡布羅克赫斯特先生,有這種感覺的不只我一個。他是個很嚴酷的人,既自負而又愛管閒事,他剪去了我們的頭髮,而為節省,給我們買了很差的針線,大家差點都沒法兒縫。」

「那是種很虛假的節省,」費爾法克斯太太議論道,此刻她又聽到了我們的一陣交談。

「而這就是他最大的罪狀?」羅切斯特先生問。

「他還讓我們挨餓,那時他單獨掌管供應部,而委員會還沒有成立。他弄得我們很厭煩,一周一次作長篇大論的講道,每晚要我們讀他自己編的書,寫的是關於暴死呀,報應呀,嚇得我們都不敢去睡覺。」

「你去羅沃德的時候幾歲?」

「十歲左右。」

「你在那裡待了八年,那你現在是十八歲羅?」

我表示同意。

「你看,數學還是有用的。沒有它的幫助,我很難猜出你的年紀。像你這樣五官與表情相差那麼大,要確定你的年紀可不容易。好吧,你在羅沃德學了些什麼?會彈鋼琴嗎?」

「會一點。」

「當然,都會這麼回答的,到書房去——我的意思是請你到書房去——(請原諒我命令的口氣,我已說慣了『你作這事』,於是他就去作了。我無法為一個新來府上的人改變我的老習慣)——那麼,到書房去,帶著你的蠟燭,讓門開着,坐在鋼琴面前,彈一個曲子。」

我聽從他的吩咐走開了。

「行啦!」幾分鐘後他叫道,「你會—點兒,我知道了,像隨便哪一個英國女學生一樣,也許比有些人強些,但並不好。」

我關了鋼琴,走了回來。羅切斯特先生繼續說:

「今天早上阿黛勒把一些速寫給我看了,她說是你畫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完全由你一個人畫的,也許某個畫師幫助了你?」

「沒有,說真的!」我衝口叫了起來。

「噢,那傷了你的自尊。好吧,把你的畫夾拿來,要是你能擔保裡面的畫是自己創作的。不過你沒有把握就別吭聲,我認得出拼拼湊湊的東西。」

「那我什麼也不說,你盡可以自己去判斷,先生。」


  
我從書房取來了畫夾。

「把桌子移過來,」他說,我把桌子推向他的睡榻,阿黛勒和費爾法克斯太太也都湊近來看畫。

「別擠上來,」羅切斯特先生說,「等我看好了,可以從我手裡把畫拿走,但不要把臉都湊上來。」

他審慎地細看了每幅速寫和畫作。把其中三幅放在一旁,其餘的看完以後便推開了。

「把它們放到別的桌子上去,費爾法克斯太太,」他說,同阿黛勒一起看看這些畫。你呢,”(目光掃視了我一下)「仍舊坐在你位置上,回答我的問題。我看出來這些畫出自一人之手,那是你的手嗎?」

「是的。」

「你什麼時候抽時間來畫的?這些畫很費時間,也得動些腦筋。」

「我是在羅沃德度過的最後兩個假期時畫的,那時我沒有別的事情。」

「你什麼地方弄來的摹本?」

「從我腦袋裏。」

「就是現在我看到的你肩膀上的腦袋嗎?」

「是的,先生。」

「那裡面沒有類似的東西嗎?」

「我想也許有。我希望——更好。」

他把這些畫攤在他面前,再次一張張細看著。

趁他看畫的時候,讀者,我要告訴你,那是些什麼畫。首先我得事先聲明,它們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畫的題材倒確實活脫脫地浮現在我腦海裡。我還沒有想用畫來表現時,它們就已在我心靈的目光下顯得栩栩如生。然而在落筆時,我的手卻不聽我想象的使喚,每次都只能給想象中的東西勾勒出一個蒼白無力的圖象來。

這些都是水彩畫。第一張畫的是,低垂的鉛色雲塊,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翻滾,遠處的一切黯然無光,畫面的前景也是如此,或者不如說,靠得最近的波濤是這樣,因為畫中沒高陸地。—束微光把半沉的桅杆映照得輪廓分明,桅杆上棲息着一隻又黑又大的鸕鷀,翅膀上沾着斑駁的泡沫,嘴裡銜着一隻鑲嵌了寶石的金手鐲,我給手鐲抹上了調色板所能調出的最明亮的色澤,以及我的鉛筆所能勾划出的閃閃金光。在鳥和桅杆下面的碧波里,隱約可見一具沉溺的屍體,它身上唯一看得清清楚楚的肢體是一隻美麗的胳膊,那手鐲就是從這裡被水沖走或是給鳥兒啄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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