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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嵩討張角,路由鄴,見中常侍趙忠舍宅踰制,乃奏沒入之。又中常侍張讓私求錢五千萬,嵩不與,二人由此為憾,奏嵩連戰無功,所費者多。其秋征還,收左車騎將軍印綬,削戶六千,更封都鄉侯,二千戶。
五年,*(梁)**[涼]*州賊王國圍陳倉,復拜嵩為左將軍,督前將軍董卓,各率二萬人拒之。卓欲速進赴陳倉,嵩不聽。卓曰:「智者不後時,勇者不留決。速救則城全,不救則城滅,全滅之埶,在於此也。」嵩曰:“不然。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以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我,可勝在彼。
彼守不足,我攻有餘。有餘者動于九天之上,不足者陷于九地之下。
今陳倉雖小,城守固備,非九地之陷也。王國雖強,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埶也。夫埶非九天,攻者受害;陷非九地,守者不拔。國今已陷受害之地,而陳倉保不拔之城,我可不煩兵動觽,而取全勝之功,將何救焉!”遂不聽。
王國圍陳倉,自冬迄春,八十餘日,城堅守固,竟不能拔。賊觽疲敝,果自解去。嵩進兵擊之。卓曰:“不可。兵法,窮寇勿*(迫)**[追]*,歸觽勿*(追)**[迫]*。
今我追國,是迫歸觽,追窮寇也。困獸猶□,蜂蠆有毒,況大觽乎!”
嵩曰:「不然。前吾不擊,避其鋭也。今而擊之,待其衰也。所擊疲師,非歸觽也。國觽且走,莫有□志。以整擊亂,非窮寇也。」遂獨進擊之,使卓為後拒。
連戰大破之,斬首萬餘級,國走而死。卓大臱恨,由是忌嵩。
九地之下,六癸酉也。子能順之,萬全可保。”
明年,卓拜為并州牧,詔使以兵委嵩,卓不從。嵩從子酈時在軍中,說嵩曰:「本朝失政,天下倒懸,能安危定傾者,唯大人與董卓耳。今怨隙已結,埶不俱存。卓被詔委兵,而上書自請,此逆命也。又以京師昏亂,躊躇不進,此懷奸也。且其凶戾無親,將士不附。大人今為元帥,杖國威以討之,上顯忠義,下除凶害,此桓文之事也。」嵩曰:「專命雖罪,專誅亦有責也。不如顯奏其事,使朝廷裁之。」於是上書以聞。帝讓卓,卓又增怨于嵩。及後秉政,初平元年,乃征嵩為城門校尉,因欲殺之。嵩將行,長史梁衍說曰:「漢室微弱,閹豎亂朝,董卓雖誅之,而不能盡忠於國,遂復寇掠京邑,廢立從意。今征將軍,大則危禍,小則困辱。今卓在洛陽,天子來西,以將軍之觽,精兵三萬,迎接至尊,奉令討逆,發命海內,徵兵髃帥,袁氏逼其東,將軍迫其西,此成禽也。」嵩不從,遂就征。有司承旨,奏嵩下吏,將遂誅之。
嵩子堅壽與卓素善,自長安亡走洛陽,歸投于卓。卓方置酒歡會,堅壽直前質讓,責以大義,叩頭流涕。坐者感動,皆離席請之。卓乃起,牽與共坐。
使免嵩囚,復拜嵩議郎,遷御史中丞。及卓還長安,公卿百官迎謁道次。卓風令御史中丞已下皆拜以屈嵩,既而扺手言曰:「義真犕未乎?」嵩笑而謝之,卓乃解釋。
嵩為人愛慎盡勤,前後上表陳諫有補益者五百餘事,皆手書毀草,不宣于外。
又折節下士,門無留客。時人皆稱而附之。
堅壽亦顯名,後為侍中,辭不拜,病卒。
朱鉨字公偉,會稽上虞人也。少孤,母嘗販繒為業。鉨以孝養致名,為縣門下書佐,好義輕財,鄉閭敬之。時同郡周規闢公府,當行,假郡庫錢百萬,以為冠幘費,而後倉卒督責,規家貧無以備,鉨乃竊母繒帛,為規解對。母既失產業,深恚責之。鉨曰:「小損當大益,初貧後富,必然理也。」
本縣長山陽度尚見而奇之,薦于太守韋毅,稍歷郡職。後太守尹端以鉨為主簿。
熹平二年,端坐討賊許昭失利,為州所奏,罪應□市。鉨乃羸服閒行,輕賫數百金到京師,賂主章吏,遂得刊定州奏,故端得輸作左校。端喜于降免而不知其由,鉨亦終無所言。
後太守徐珪舉鉨孝廉,再遷除蘭陵令,政有異能,為東海相所表。會交址部髃賊並起,牧守挆弱不能禁。又交址賊梁龍等萬餘人,與南海太守孔芝反叛,攻破郡縣。光和元年,即拜鉨交址刺史,令過本郡簡募家兵及所調,合五千人,分從兩道而入。既到州界,按甲不前,先遣使詣郡,觀賊虛實,宣揚威德,以震動其心;既而與七郡兵俱進逼之,遂斬梁龍,降者數萬人,旬月盡定。以功封都亭侯,千五百戶,賜黃金五十斤,征為諫議大夫。
及黃巾起,公卿多薦鉨有才略,拜為右中郎將,持節,與左中郎將皇甫嵩討潁川﹑汝南﹑陳國諸賊,悉破平之。嵩乃上言其狀,而以功歸鉨,於是進封西鄉侯,遷鎮賊中郎將。
時南陽黃巾張曼成起兵,稱「神上使」,觽數萬,殺郡守褚貢,屯宛下百餘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