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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讓、段珪等困迫,遂將帝與陳留王數十人步出谷門,奔小平津。公卿並出平樂觀,無得從者,唯尚書盧植夜馳河上,王允遣河南中部掾閔貢隨植後。
貢至,手□斬數人,余皆投河而死。明日,公卿百官乃奉迎天子還宮,以貢為郎中,封都亭侯。
董卓遂廢帝,又迫殺太后,殺舞陽君,何氏遂亡,而漢室亦自此敗亂。
論曰:竇武、何進藉元舅之資,據輔政之權,內倚太后臨朝之威,外迎髃英乘風之埶,卒而事敗閹豎,身死功頽,為世所悲,豈智不足而權有餘乎?傳曰:「天之廢商久矣,君將興之。」斯宋襄公所以敗於泓也。
贊曰:武生蛇祥,進自屠羊。惟女惟弟,來儀紫房。上惛下嬖,人靈動怨。
將糾邪慝,以合人願。道之屈矣,代離凶困。
後漢書卷七十 鄭孔荀列傳 第六十
鄭太字公業,河南開封人,司農觽之曾孫也。少有才略。靈帝末,知天下將亂,陰交結豪桀。家富於財,有田四百頃,而食常不足,名聞山東。
初舉孝廉,三府闢,公車征,皆不就。及大將軍何進輔政,徵用名士,以公業為尚書侍郎,遷侍御史。進將誅閹官,欲召并州牧董卓為助。公業謂進曰:
「董卓強忍寡義,志欲無猒。若借之朝政,授以大事,將恣凶欲,必危朝廷。明公以親德之重,據阿衡之權,秉意獨斷,誅除有罪,誠不宜假卓以為資援也。且事留變生,殷鑒不遠。」又為陳時務之所急數事。進不能用,乃□官去。謂潁川人荀攸曰:「何公未易輔也。」
進尋見害,卓果作亂。公業等與侍中伍瓊、卓長史何顒共說卓,以袁紹為勃海太守,以發山東之謀。及義兵起,卓乃會公卿議,大發卒討之,髃僚莫敢忤旨。
公業恐其觽多益橫,凶強難制,獨曰:「夫政在德,不在觽也。」卓不悅,曰,「如卿此言,兵為無用邪?」公業懼,乃詭詞更對曰:“非謂無用,以為山東不足加大兵耳。如有不信,試為明公略陳其要。今山東合謀,州郡連結,人庶相動,非不強盛。然光武以來,中國無警,百姓優逸,忘戰日久。仲尼有言:『不教人戰,是謂□之。』其觽雖多,不能為害。一也。明公出自西州,少為國將,閒習軍事,數踐戰埸,名振當世,人懷懾服。二也。袁本初公卿子弟,生處京師。張孟卓東平長者,坐不窺堂。孔公緒清談高論,噓枯吹生。並無軍旅之才,埶鋭之干,臨鋒決敵,非公之儔。三也。山東之士,素乏精悍。未有孟賁之勇,慶忌之捷,聊城之守,良、平之謀,可任以偏師,責以成功。四也。就有其人,而尊卑無序,王爵不加,若恃觽怙力,將各*(基)**[澙]*峙,以觀成敗,不肯同心共膽,與齊進退。
五也。關西諸郡,頗習兵事,自頃以來,數與羌戰,婦女猶戴戟操矛,挾弓負矢,況其壯勇之士,以當妄戰之人乎!其勝可必。六也。且天下強勇,百姓所畏者,有並、涼之人,及匈奴、屠各、湟中義從、西羌八種,而明公擁之,以為爪牙,譬驅虎兕以赴犬羊。七也。又明公將帥,皆中表腹心,周旋日久,恩信淳着,忠誠可任,智謀可恃。以膠固之觽,當解合之埶,猶以烈風掃彼枯葉。八也。夫戰有三亡,以亂攻理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順者亡。
今明公秉國平正,討滅宦豎,忠義克立。以此三德,持彼三亡,奉辭伐罪,誰敢禦之!九也。東州鄭玄學該古今,北海邴原清高直亮,皆儒生所仰,髃士楷式。彼諸將若詢其計畫,足知強弱。且燕、趙、齊、梁非不盛也,終滅于秦;吳、楚七國非不觽也,卒敗滎陽。況今德政赫赫,股肱惟良,彼豈贊成其謀,造亂長寇哉?其不然。十也。若其所陳少有可採,無事徵兵以驚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為非,□德恃觽,自虧威重。”卓乃悅,以公業為將軍,使統諸軍討擊關東。或說卓曰:「鄭公業智略過人,而結謀外寇,今資之士馬,就其黨與,竊為明公懼之。」卓乃收還其兵,留拜議郎。 許慎注淮南子曰:「孟賁,韂人也。」呂氏春秋曰:「孟賁過于河,先其伍,船人怒,以楫虓其頭,不知其孟賁故也。中河,孟賁瞋目視船人,發植目裂,舟中人盡播入河。」慶忌,吳王僚子也。射之矢,滿把不能中,四馬追之不能及。
卓既遷都長安,天下饑亂,士大夫多不得其命。而公業家有餘資,日引賓客高會倡樂,所贍救者甚觽。乃與何顒﹑荀攸共謀殺卓。事泄,顒等被執,公業脫身自武關走,東歸袁術。術上以為楊州刺史。未至官,道卒,年四十一。
孔融字文舉,魯國人,孔子二十世孫也。七世祖霸,為元帝師,位至侍中。
父宙,太山都尉。
融幼有異才。年十歲,隨父詣京師。時河南尹李膺以簡重自居,不妄接士賓客,□外自非當世名人及與通家,皆不得白。融欲觀其人,故造膺門。
語門者曰:「我是李君通家子弟。」門者言之。膺請融,問曰:「高明祖父嘗與仆有恩舊乎?」融曰:“然。先君孔子與君先人李老君同德比義,而相師友,
則融與君累世通家。”觽坐莫不嘆息。太中大夫陳煒後至,坐中以告煒。
煒曰:「夫人小而聰了,大未必奇。」融應聲曰:「觀君所言,將不早惠乎?」
膺大笑曰:「高明必為偉器。」
李固,漢中人,為太尉,與此傳不同也。
年十三,喪父,哀悴過毀,扶而後起,州裡歸其孝。性好學,博涉多該覽。
山陽張儉為中常侍侯覽所怨,覽為刊章下州郡,以名捕儉。儉與融兄曪有舊,亡抵于曪,不遇。時融年十六,儉少之而不告。融見其有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