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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太人對於過去和未來歷史的理解方式,在任何時期都會強烈地投合一般被壓迫者與不幸者。聖奧古斯丁把這種方式應用於基督教,馬克思則將其應用於社會主義。為了從心理上來理解馬克思,我們應該運用下列的辭典:亞威=辯證唯物主義救世主=馬克思選民=無產階級教會=共產黨耶穌再臨=革命地獄=對資本家的處罰基督作王一千年=共產主義聯邦左邊的詞彙意味着右邊詞彙的感情內容。正是這種夙為基督教或猶太教人士所熟悉的感情內容使得馬克思的末世論有了信仰的價值。我們對於納粹也可作一類似的辭典,但他們的概念比馬克思的概念較多地接近於純粹的舊約和較少地接近於基督教,他們的彌賽亞,與其說類似基督則不如說更多地類似馬喀比族。
3裴拉鳩斯爭論聖奧古斯丁神學最有影響的部分是與反擊裴拉鳩斯異端相關的。裴拉鳩斯是威爾士人,原名莫爾根,意即「海上之人」,這和希臘語裡的「裴拉鳩斯」一詞的意義相同。他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僧侶,不象許多同時代人那樣狂信。他相信自由意志,懷疑原罪的教義,並認為人類的道德行為,是出於人們在道德方面努力的結果。如果人們規行矩步,並屬於正統教派,那末,作為道德的獎賞,人們均將升入天國。這些觀點在今天看來雖然好象老生常談,但在當時卻引起了一場很大的騷動,並主要通過聖奧古斯丁的反對而被宣告為異端,但是這些觀點卻一度獲得相當大的成功。奧古斯丁不得不給耶路撒冷的教會長老寫信,要他警惕這個詭計多端,曾經勸誘許多東方神學者採納偏見解的異端創始人。在奧古斯丁的譴責之後,被稱為半裴拉鳩斯派的一些人曾以一種比較緩和的形式鼓吹裴拉鳩斯教義。又過了許久聖奧古斯丁比較純粹的教義才獲得了全面的勝利,特別在法蘭西,半裴拉鳩斯派于公元
529年奧蘭治宗教會議時才最後被判為異端。
聖奧古斯丁教導說,亞當在墮落以前曾有過自由意志,並可以避免犯罪。但由於他和夏娃吃了蘋果,於是道德的敗壞才侵入了他們體內,並以此遺傳給他們所有的後裔。因而其後裔皆不能以自力來避免罪惡。只有上帝的恩寵才能使人有德。因為我們都繼承了亞當的原罪,所以我們都理應承受永劫的懲罰。所有未受洗禮而死去的人,即便是嬰孩,也要下地獄和經受無窮的折磨。因為我們都是邪惡的,所以我們是無權對此傾吐不滿的。(在《懺悔錄》一書中,聖者奧古斯丁列舉自己在襁褓其所犯的種種罪惡。)但是由於上帝白施的恩惠,在受洗的一些人中將有一部分人被納入天國;這些人就是選民。他們並非由於自己善良而進入天國;除了藉著上帝只施予選民的恩寵,使我們不致敗壞以外,我們大家都是敗壞的。沒有理由可以用來說明為何有些人得救,而其餘的人則將受到詛咒;這只是基于上帝毫無動機的抉擇。永劫的懲罰證明上帝的公義;救拯證明上帝的憐憫。二者同樣顯示出他的善良。
支持這種殘酷教義的各種議論見于聖保羅的著述,特別見于羅馬人書這種教義曾為加爾文所恢復,並從那時起為天主教教會所拋棄。奧古斯丁對待這些作品有如一個律師之對待法律:他的解釋是很有力的,他使原文表現了無以復加的含意。終於使人設想聖保羅的信仰雖不象奧古斯丁所推論的那樣,但如單獨就其中某些原文而論,則這些地方又確曾暗示奧古斯丁所說的那種含義。對未受洗嬰兒的永劫懲罰不但不認為駭人聽聞,反而認為是出於一個仁慈上帝的這種說法可能被人們認為怪誕不經。然而,由於罪惡的信念深深地支配了奧古斯丁,所以他確實認為新生嬰兒是撒旦的手足。中世紀教會中許多極其凶惡的事件,都可追溯到奧古斯丁這種陰暗的普遍罪惡感。
只有一個思想上的困難確實曾使聖奧古斯丁感到煩惱。這個困難並不是:因為人類絶大部分注定要遭受永劫的折磨,從而感到創造人類乃是一件憾事。使他感到煩惱的是:倘若原罪,有如聖保羅所教導,是從亞當遺傳下來的,那末靈魂與肉體同樣,也必然由父母所生,因為罪惡是屬於靈魂而不是屬於肉體的。他對於這種教義感到了困難。但他卻說,因為聖經從未涉及這個問題,所以在這事上得一正確的見解不可能是得救的必要條件,因而他就對之未作結論。
黑暗時期開始之前,最後幾個傑出的知識分子,不但不關心拯救文明,驅逐蠻族,以及改革政治弊端等等,反而大肆宣揚童貞的價值和未受洗禮的嬰孩所受的永劫懲罰,這當真是十分離奇的。但當我們瞭解這些便是教會傳給蠻族改宗者的一些偏見時,那末,我們對於下一時代在殘酷與迷信方面几乎凌駕有史以來所有時期的原因,就不難理解了。
第五章
公元五世紀和六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