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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寫了反對司法刑訊值得讚賞的一章之後,聖奧古斯丁進而駁斥了那些認為一切事物都值得懷疑的新學院派。「基督的教會因為對所理解的事物具有最確切的知識,所以把這些懷疑認為瘋狂而加以厭棄。」我們應當相信聖經的真理。他繼而說明離開真正的宗教就沒有真正的道德。異教的道德是「為淫穢的惡魔勢力所玷污了的。」對於一個基督徒來說是道德的東西,對於一個異教徒正成為惡德。「有些東西,她(靈魂)似乎認為是道德,並對此加以垂青,但如果這些東西不完全與上帝有關,那末,這些與其稱之為道德,當真倒不如稱之為惡德。」不屬於這個社會(教會)的一些人將遭受永遠的困苦。「在我們現世的鬥爭中,不是痛苦取得勝利,然後由死亡來驅盡它的感覺,就是天性取得勝利,並由它來驅盡痛苦。可是在那裡痛苦將永遠作難;而天性則將永遠受苦。二者都將忍受持續的懲罰。」(第
28章)。
復活有兩種,死後靈魂的復活,和最後審判時的肉體復活。在討論關於基督作王一千年的種種困難以及此後歌革和瑪各①的行為之後,他又論及帖撒羅尼迦後書的一處經文(同書第
2章第
11第
12兩節)「上帝就給他們一個生發錯誤的心,叫他們信從虛謊,使一切不信真理,倒喜愛不義的人,都被定罪。」有人也許認為全能的上帝首先欺騙他們,然後再由於他們受騙而施以懲罰是不公正的;但聖奧古斯丁則認為這是不足為奇的。「由於他們被定了罪所以才受了迷惑;同時由於受了迷惑,所以才被定了罪。然而他們之受迷惑乃是由於上帝的秘密裁判,這種裁判,既秘密而公正,又公正而秘密;自從創世以來他就一直繼續着這種裁判。」聖奧古斯丁認為上帝不是根據人類的功過,而是肆意把人們劃分為被揀選的和被遺棄的。所有人都應該同樣承受永劫的懲罰,因此被遺棄的並沒有傾吐不滿的理由。從上述聖保羅的章句中來看,人們之所以邪惡似乎由於他們是被遺棄的,並非由於他們是邪惡的而成為被遺棄者。
肉體復活後,被定罪者的肉體雖將受到永無止境的焚燒,但並不因此而消亡,這是不足為奇的;因為火蛇和埃特納火山就是這樣。魔鬼雖然不具形體,卻能被具有形體的火所焚燒。地獄裡的磨難並不為人們滌罪,它也不能由於聖徒的求情而有所減輕。歐利根認為地獄並非永恆的想法是錯誤的。異端信徒和罪惡深重的天主教徒行將受到永劫的懲罰。
這書以敘述聖奧古斯丁所見在天上帝的景象,以及上帝之城中的永遠幸福而結尾。
由以上的概述看來,這部作品的重要性可能還不夠明顯。書中有影響的一點在於教會與國家的分離,它具有這樣明確的含意:國家唯有在一切有關宗教事務方面服從教會才能成為上帝之城的一部分。自此以後,這種說法一直成為教會的原則。貫串整個中世紀,在教皇權的逐漸上升期中,在教皇與皇帝間的歷次衝突中,聖奧古斯丁為西方教會政策提供了理論的根據。猶太人的國家,無論在士師記的傳說時期或在從巴比倫被擄歸來的歷史時期,皆為神政國家;基督教國家在這一關係上應該倣傚猶太人的國家。羅馬諸皇帝和中世紀大部分西歐君主的脆弱性,在很大的程度上,促使教會實現了上帝之城中的理想。但在東羅馬,由於皇帝的強大,卻從未有過這樣的發展,東方教會較諸西方教會遠為臣服于國家政權。
使聖奧古斯丁的救世教義得以復活的宗教改革,擯棄了他的神政理論,而趨向于伊拉斯特派,這主要是出於對天主教鬥爭時的實際需要。然而新教徒的伊拉斯特主義卻是缺乏熱誠的,新教徒中宗教心最強的一些人仍然受着聖奧古斯丁的影響。再浸禮派第五王國派和貴格派繼承了一部分奧古斯丁的教理,但卻不過分強調教會的作用。奧古斯丁固持預定說,一面又主張洗禮在得救上的必要性;這兩種原則並不十分協調,因而一些極端的新教徒便放棄了後一主張。然而他們的末世論卻依然保留了奧古斯丁的原則。
①伊拉斯特主義主張教會必須服從國家的教義。
《上帝之城》一書中包含極少獨創的理論。它的末世論導源於猶太人;其所以導入基督教中來,主要是經由《啟示錄》一書。預定說和有關選民的理論是保羅的,但奧古斯丁卻作了比保羅書信中所作更充分、更邏輯的發展。聖史和俗史的區分,在舊約聖經中已有明確的敘述。奧古斯丁只不過把這些因素融會在一片,並結合其當時的歷史加以敘述,為使基督徒在信仰方面不致受到過分嚴重的考驗,而能適應西羅馬帝國的衰亡,以及此後的混亂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