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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利特監獄的這一部分,就是匹克威克先生站在那裡的由牆壁圍成的場子,恰好寬闊得足夠做一個板球場:一邊當然就是圍牆,另外一邊是監獄的一部分~~這裡正對著(或者不如說假使沒有圍牆的話就是正對著)聖保羅大教堂。許多的負債者,帶著種種百無聊賴的神態在那裡蕩着或坐著,他們之中的大部分是在監獄裡等待上破產法庭去被宣告「垮台」的日子,而另外一些卻已經在那裡拘押了一期又一期,儘可能在虛度歲月。有幾個襤褸不堪,有幾個穿得漂漂亮亮,污穢的很多,清潔的很少;但是全都像動物園裡的野獸一樣沒精打采,在那裡懶洋洋地閒蕩瞎混,和偷偷摸摸地走動着。
有許多人在懶洋洋地靠在俯瞰運動場的那些窗戶口;有的在和下面熟人閙嚷嚷地談話,有的在和下面的一些鹵莽的擲球手玩球;另外一些在看著人家打板球,或者注意着報分數的孩子們。污垢的。穿著塌跟鞋的女人們在通到位於場子一角的廚房去的路上來來去去;另外一個角落裡,孩子們叫着。打着和玩着;球柱的翻滾和玩球的人們的叫喚,和不斷地和這些以及其他千百種聲音混雜着;完全是一片喧嘩和騷亂~~除了幾碼之外的一個可憐的小棚子裡,那裡寂靜而可怖地停着昨天夜裡死掉的高等法院犯人的屍體,等候着驗屍的作弄。屍體!這個法律家的術語所指的就是構成活人的一切憂慮。愛戀。希望和悲苦之動亂迴旋的總體呵。法律佔有了他的身體;它現在停在那裡,裹着屍衣,作為法律的大慈大悲的莊嚴的見證。
「你要去看看使用嗓子的鋪子嗎,先生?」喬伯。特拉偷問。
「你說的什麼?」匹克威克先生反問。「使用嗓子鋪子呵,先生?」維勒先生插嘴說。
「那是什麼呢,山姆‧鳥店嗎?」匹克威克先生問。
「上帝保佑你,不是的,先生,」喬伯回答說;「鋪子,先生,就是賣燒酒的地方呀。」於是喬伯。特拉偷先生簡單地解釋說,任何人都不可以把燒酒拿進債務人監獄,違犯者要受重罰;而這種商品卻是拘禁在裡面的女士們和紳士們所極其看重的:所以不知哪個投機的看守,為了某種進賬的原故,默許兩三個犯人零售杜松子酒這種受寵愛的東西,為了使他們自己落點好處。
「這個辦法,先生,已經逐漸推廣到所有的債務人監獄裡了,」特拉偷先生說。
「這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山姆說,「除了送錢給看守的,無論誰想做這種壞事,看守們都非常當心地加以禁止,所以有時報紙上稱讚他們的機警呢;這有兩種結果~~嚇得別人不敢做這生意,和抬高他們自己的品格。」
「完全是這樣的,維勒先生,」喬伯說。
「對,但是這些房間沒有被搜查,看看有沒有燒酒藏在裡面?」匹克威克先生說。
「當然搜查過的羅,先生,」山姆答;「不過看守們事先就知道了,通知了叫叫兒,你去看的時候大約只好暗自在肚子裡叫叫罷了。」
這時,喬伯已經敲了一扇門,有一位蓬頭的紳士開了,他們走進去之後他又把門閂了,於是咧開嘴巴露齒一笑;喬伯報之以同樣一笑,山姆也是:匹克威克先生呢,覺得人家或許希望他也如此,就一直微笑到這會晤的末了。
蓬頭的紳士似乎對於他們的交易上的這種無言的宣佈頗為滿意;從他的床下拿出一隻扁平的石頭子,那大約可以裝兩夸爾,從裡面倒出三杯杜松子酒,喬伯。特拉偷和山姆用非常熟練的態度喝了下去。
「還要嗎?」那位叫叫兒紳士說。
「不要了,」喬伯。特拉偷答。
匹克威克先生付了錢,門拔了閂,他們走了出來;洛卡先生剛好走過,蓬頭紳士對他友善地點點頭。
匹克威克先生從這裡走出之後,遊遍了所有的過道,上下了所有的樓梯,又重新在院子裡各處兜了一圈。監獄的居民們大體上似乎全是彌文斯。史門格爾。牧師。屠夫和腿子的重重複復。在每個角落裡,都是同樣地污穢,同樣地騷亂和喧囂,有同樣的共同特徵;在最好的方面或最壞的方面都是一樣的。整個的監獄似乎是不安定而騷亂的,而人們來來去去地爬過。掠過,好像不安的睡夢中的黑影。
「我看夠了,」匹克威克先生投身于自己的小房間裡的一隻椅子上的時候說。「這些景象叫我頭痛,我的心也痛。從此以後我要做我自己房間的囚犯了。」
匹克威克先生頑強墨守着這個決定。整整三個月,他都是整天關在房裡;只在夜裡偷偷地出去呼吸空氣,那時候他的同獄的難友們大部分已經睡在床上或者正在房間裡縱酒。他的健康顯然開始因為嚴密的監禁而受損害了;但是,無論潘卡和他的三位朋友的屢次請求,或者塞繆爾。維勒先生的更加常常提出的警告和勸誡,都不能使他把頑強的決定改變絲毫。
第四十六章
記述微妙的感情的一幕動人的情景,連帶著道孫和福格兩位先生所做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