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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克威克傳 - 115 / 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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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克威克傳

第115頁 / 共28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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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頁

朗讀:

「我非常地難過,山姆,」大維勒先生說,拿起瓶子來划著小圈子搖裡面的酒,準備喝它。「我非常地難過,山姆,因為聽你親口說你上了那穿著桑子色衣服的傢伙的當。在這三天之前,我總覺得維勒這個姓和上當兩個字是決計聯不到一塊兒的,山姆~~決不會的嘛。」

「當然決不會羅,就是要除了寡婦那件事,」山姆說。


  

「寡婦嗎,山姆,」維勒先生回答說,稍為有點兒臉紅了,「寡婦對於一切規律都是例外的。我聽說過,一個寡婦騙起人來抵得上多少平常女人。大概是二十五個,我記不得是不是還要多些。」

「唔;這話好得很,」山姆說。

「還有呢,」維勒先生繼續說,不注意對方的插嘴,「那完全是兩回事。你知道那法律顧問說的嗎,他替那個一高興就用撥火棒打老婆的紳士辯護的時候說,'總而言之,法官大人,這是個可愛的弱點呀。,對於寡婦我也是這個說法,山姆,等你到了我這麼大的年紀,你也就會說這話了。」

「我知道,我應該更懂事一些,」山姆說。

「應該更懂事一些!」維勒先生重複他的話說,用拳頭捶着桌子。「應該更懂事一些!嘿,我認識的一個年輕人,受的教育抵不上你的一半,甚至抵不上你的四分之一~~在街上連六個月也沒睡到~~就是他也不會上那樣的當呀;坍台,山姆。」維勒先生處在由於這痛苦的思慮所產生的感情衝動的狀態之中,索性拉鈴叫了人來,又喊了一品脫的啤酒。

「罷了,現在再講也沒有用了,」山姆說。「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有辦法了,那是唯一聊以自慰的辦法~~在土耳其人殺錯了人的時候總是這麼說的羅。現在輪到我大顯身手了,家長,只要我一抓到這個特拉偷,我就要給他一個好看。」

「我希望你這樣,山姆。我希望是這樣,」維勒先生回答。「祝你健康,山姆,祝你很快抹掉你使我們的姓氏蒙受到的污點。」為了舉杯祝賀,維勒先生喝了一大口酒,至少去掉新拿來的一品脫的三分之二,把餘下的遞給了兒子去解決;而他立刻照辦了。

「那末,山姆,」維勒先生看看他那掛在銅鏈子上的兩層殼子的大銀表,說。「現在是我到辦公室裡取運貨單子的時候了。我還要去看看馬車裝得怎麼樣。馬車呀,山姆,是像槍一樣的~~要很小心地裝好了才能出發。」

小維勒先生聽了這做父親的所說的那一行的玩笑話,發出了一種孝順的微笑。他的嚴父繼續用莊嚴的聲調說:

「我要離開你了,塞繆爾,我的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再看見你哪。你的後娘也許會叫我吃不消了,也許在你下次再聽到貝爾。塞維奇的鼎鼎大名的維勒先生的什麼消息之前我已經出了無數次的事情了。我們的家聲主要的要靠你了,塞繆爾,我希望你好好地幹。在一切小事情上我對你都很放心,就像對我自己放心一樣。所以我只給你這一點兒小小的忠告。假使你到了五十歲,想要討個什麼人的話~~不管是什麼人~~那你就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間裡~~假使你有房間的話~~隨手毒死了你自己吧。上吊太俗氣,所以你不用提啦。毒死自己吧,塞繆爾,我的兒子,毒死自己,以後你就覺得高興了。」維勒先生說了這些傷心話,對他的兒子緊緊地盯了一會兒,慢慢地轉過身去走出了他的視線。

父親走了之後,塞繆爾。維勒先生懷着這些話所喚起的沉思心情從大白馬飯店走了出去;他轉彎向聖克里門特教堂走去,想在它的古老的境界之內,解解悶。他逛了一會兒之後,發現自己走到了一個隱僻的地方~~一所樣子森嚴的院子~~而且他發現這裡除了他進來的那條岔路之外沒有別的出路。他正打算回頭出去,忽然出現了一個人,使他獃獃地站住了;這人的樣子和神情,我們下面再說。

塞繆爾。維勒先生原是在深深的神思恍惚的狀態之中,時而抬頭看看那些古舊的紅磚頭房子,對什麼打開百葉窗或者推開臥室窗戶的健美的女用人丟個眼風,這時候,院子盡頭的一所園子的綠色柵欄門忽然開了,從裡面走出了一個男子,他隨手很小心地關了綠門,匆匆向維勒先生站着的地方走了過來。


  

那末,假使不算任何附帶的條件,把這件事孤立起來看的話,那是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的;因為世界上到處都有男子們走出園門,隨手關上綠柵欄門,甚至也是匆匆地走掉,卻不至于引起一般人特別的注意的。所以,顯然的,一定是這個人本身,或者他的態度,或者兩者有什麼足以叫維勒先生特別注意的了。到底是否如此,請讀者自己去判斷,且聽我們忠實地敘述那人的行為。

那人關了綠門走過來,這我們已經說過兩次了,他用急促的步子走着;但是他一看見維勒先生,馬上就逡巡起來,並且站住了腳,彷彿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樣才好。既然綠門已經在他背後關了,而且面前又只有一條出路,所以他不久就領悟到非得走過維勒先生身邊不可了。因此,他恢復了迅速的步子前進,把眼睛直瞪着前面。這人最特別的一點,就是把臉扭成一副從來沒有見過的極其可怕可駭的鬼臉。大自然從來也沒有給自己的作品加上像這人一下子在臉上裝出來的做作得出奇的裝飾。

「唔!」維勒先生看見那人走近來的時候心裡說,「古怪得很。我簡直要發誓說這是他了。」

那人走上來了,越近,他的臉就扭得越比以前可怕。

「我可以罰誓那就是那頭黑頭髮和那套桑子色衣服,」維勒先生說;「不過這樣一副嘴臉以前倒沒有看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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