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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菲德夫人結婚,我親愛的!」圖茨先生用私下討論的低聲說道,「‘上帝已經把他們結合在一起了,’你知道,‘不讓一個人’——你不知道嗎?今天當我的朋友菲德——特別是跟菲德夫人結婚的時候,我不允許不建議舉杯向他們——祝酒,願,」圖茨先生眼睛盯着他的妻子,彷彿在等待靈感迅速飛臨似的。「願婚姻之神的火炬是快樂的燈塔,願我們今天在他們道路上所撒下的花朵是——消愁釋憂的雨露!」布林伯博士是愛好隱喻的,所以聽了很高興,說,「很好,圖茨!確實說得很好,圖茨!」同時點點頭,輕輕地拍拍手。菲德先生發表了一副滑稽好笑,但卻充滿感情的談話作答;然後文學碩士艾爾弗雷德·菲德先生祝布林伯博士和夫人非常幸福;文學士菲德先生祝穿著輕薄透明的衣衫的小女儐相同樣幸福。然後,布林伯博士用洪亮的、田園詩的風格,發表了他的一些想法,他談到他本人和布林伯夫人打算居住在燈心草叢中間,還談到蜜蜂將在他們小屋周圍嗡嗡飛鳴。在這之後不久,因為博士的眼睛令人注目地閃爍着亮光,他的女婿已經說過時間是為奴隷們創造的,也已問過圖茨夫人是不是要唱歌,所以考慮周到的布林伯夫人就解散了這個聚會,把科妮莉亞跟她的心上人一起送進一個很涼爽很舒適的驛馬車中。
圖茨先生與夫人離開以後前往貝德福德旅館(圖茨夫人過去當她還是稱為尼珀姑娘的時候,曾在那裡待過),他們在那裡收到一封信;圖茨先生花了那麼長久的時候念它,圖茨夫人都因此感到驚恐了。
「我親愛的蘇珊,」圖茨先生說道,「驚恐比興奮更壞。請鎮靜下來!」
「誰寫來的信?」圖茨夫人問道。
「啊,我親愛的,」圖茨先生說道,「這是吉爾斯船長寫來的信。別激動。他們正等待着沃爾特斯與董貝小姐回家來!」
「我親愛的,」圖茨夫人臉色很蒼白,並迅速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說道,「別想欺騙我了,因為那是沒有用的。我已在你的臉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們已經回到家裡來了。」
「她是個極了不起的女人!」圖茨先生歡天喜地,非常欽佩地大聲喊道,"你完全說對了,我親愛的,他們已經回家了。
董貝小姐已經見到了她的父親,他們已經和好了!"
「和好了!」圖茨夫人拍着手,喊道。
「我親愛的,」圖茨先生說道,「請別把你自己搞累了。請記住醫生的話!吉爾斯船長說——他沒有直接這麼說,不過根據我的理解,我想,他的意思是說——董貝小姐已經把她不幸的父親從他的老房屋中接出來,接到她與沃爾特斯居住的一個房屋裡;還說他躺在那裡,病得很重——大概他已垂危,還說她日夜侍候着他。」
圖茨夫人開始很悲傷地哭泣。
「我最親愛的蘇珊,」圖茨先生回答道,「如果你可能的話,那麼請,請,請記住醫生的話!如果你不能記住的話,那麼這是無關緊要的——但還是請您努力把它記住吧!」
她的妻子突然恢復了她過去的態度,非常可憐地懇求他把她帶到她的可愛的寶貝、她的小女主人、她的親愛的人等等那裡去;圖茨先生對她懷着強烈的同情與欽佩,因此由衷地表示同意;他們一致決定立即出發,親自出現在船長面前,作為對他來信的答覆。
圖茨先生與夫人不久就動身到他那裡去了。那一天,船長本人出於某種隱秘的同情心,或者由於某些巧合,不是以主要當事人的身份,而是以次要人物的身份,參加了一場隆重的結婚典禮。這件事是這樣偶然發生的:
船長對弗洛倫斯與她的嬰孩看了一會兒,感到無限滿意,又跟沃爾特長時間地談了話之後,就出去散步;他感到有必要對人們命運的變化獨自進行一些思考,並對董貝先生的破家蕩產意味深長地揮揮他那頂上了光的帽子;他生性寬厚、純樸,所以對董貝先生深表同情。是的,要不是回想起那個嬰孩的話,那麼船長本會因為那位不幸的先生而情緒十分低落的;可是每當那個嬰孩的記憶浮現在他心頭的時候,他就感到極為高興,因此當他沿著街道走着的時候,他高聲大笑着。確實,在喜悅的突然衝動下,他不止一次把那頂上了光的帽子向上拋去,然後又接住它,使看到這種情景的人都感到十分驚奇。回憶中這兩個相互衝突的主題時而把他投向光明,時而又把他投向陰影;這種迅速的交替變化,使他的心情十分難受;因此他覺得需要長時間的散步才能使自己鎮靜下來。由於賞心悅目的聯想能夠起很大作用,所以他就決定散步到他往日住所的鄰近地區中去,那裡住着製造桅、槳和滑車的工匠、烘烤船上硬餅乾的師傅,給船裝卸煤炭的工人和船員;那裡可以看到熬瀝青的鍋、運河、船塢、旋橋以及其他能給人以安慰的東西。
這些寧靜的風景,特別是石灰窯洞及附近的地區,對穩定船長的情緒起了很大的作用;他懷着重新平靜的心情,向前走去;實際上,他還低聲哼唱着《可愛的佩格姑娘》這支歌曲使自己快活起來;正在這個時候,一支喜氣洋洋的隊伍向他迎面走來,他看到了這個場面,突然間驚嚇得不能動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