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您得讓她嘗嘗您的厲害嗎,我親愛的?」船長懷着幾分欽佩的心情回答道,「唔,我親愛的,這會給您增添光彩。至於我,我寧肯面對任何野獸。我是靠了一位舉世無雙的朋友的幫助,才把我的箱子從她那裡搬出來的。把信投寄到那裡去是毫無用處的。我的天,在這種情況下她是什麼信也不會收的。簡直犯不着讓郵差去跑這趟路!」
「這麼說,情況完全清楚了,卡特爾船長,」沃爾特說道,「我們所有的人,特別是您和所爾舅舅,可能都要為我們經受過的萬分憂慮謝謝麥克斯廷傑太太。」
已故麥克斯廷傑先生的意志堅決的遺孀在這方面的恩情是這麼明顯,因此船長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可是他對自己的境況感到一定程度的羞愧(雖然誰也沒有涉及這一點;沃爾特記得,他跟船長最近關於這個問題的一次談話,尤其避免提到這一點),所以像在烏雲下面一樣鬱鬱不樂地待了將近五分鐘光景——對他來說,這是一段異乎尋常的時間——,然後,他的臉像太陽一樣重新露了出來,以異乎尋常的光輝,照耀着所有在場的人;他突然高興地跟每個人握起手來,握了一次又一次。
在不很晚的時候——不過那時候所爾舅舅和沃爾特已經相當詳細地問到了各自的航行情況和所遭遇過的危險了——,除了沃爾特以外,其他的人全都離開了弗洛倫斯的房間,到樓下的客廳裡去。不久,沃爾特到客廳裡參加到他們當中,他告訴他們,弗洛倫斯感到有些難過和心情沉重,已經上床睡覺了。雖然他們在樓下的不可能打擾她,可是在這之後大家都壓低嗓子說話;每個人都按照各自不同的想法,對沃爾特漂亮的、年輕的未婚妻抱著喜愛的、親切的感情。為了滿足所爾舅舅的要求,一切有關她的事情都向他作了詳細的說明;沃爾特提到了圖茨先生的名字,對他和他的幫助給了很高的評價,並認為他參加到小小的家庭聚會中是必要的。
圖茨先生十分賞識沃爾特關懷體貼的心意。
「圖茨先生,」沃爾特在門口和他分別時說道,「我們明天上午再見面?」
「沃爾特斯上尉,」圖茨先生熱烈地握著他的手,回答道,「我一定來。」
「今天夜裡是我們長期分離——也許是永遠分離前的最後一夜,」漢爾特說道,「我覺得您的心這樣高尚,因而它對於另一顆心的呼喚是不可能不作出響應的。我希望您知道,我是多麼感謝您?」
「沃爾特斯,」圖茨先生十分感動地回答道,「如果您認為有理由感謝我,我很高興。」
「弗洛倫斯在還姓她自己的姓之前的這最後一夜,」沃爾特說道,「就在幾分鐘之前,你們離開之後我們兩人待在一起的時候,她要我答應,我要以她親切的愛轉告您——」
圖茨先生把手臂擱在門柱上,並讓眼睛被那隻手臂摀住。
「——以她親切的愛轉告您,」沃爾特說道,「她永遠不會有一個像您這樣她更為珍視的朋友了。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您對她的真誠的關懷。她今天夜間將記得為您祈禱,希望當她遠離這裡的時候,您將想到她。您有什麼話需要我轉告她的嗎?」
「沃爾特,」圖茨先生模糊地回答道,「請告訴她,我將每天想到她;但我知道她嫁給了一個她喜愛的、也喜愛她的人,總是感到很快樂的。如果您願意,也請轉告她,我相信,她的丈夫是配得上她的——哪怕是她!我對她的選擇感到高興。」
圖茨先生講到最後幾個字時,說得比較清楚,他把眼睛從門柱上抬起來,勇敢地把它們說了出來。然後他又熱情地跟沃爾特握手,沃爾特也毫不遲疑地回握了他的手。在這之後他動身回家了。
圖茨先生由鬥雞陪伴;最近他每天晚上都把他帶到這裡來,並把他留在店舖裡,唯恐外面會發生什麼預料不到的情況;如果發生這種情況的話,那麼這位卓越人物的英勇是可以為海軍軍官候補生效勞的。這一天鬥雞的情緒好像不是特別好。當圖茨先生穿過馬路,回頭看看弗洛倫斯睡覺的房間的時候,如果煤氣燈的燈光沒有照錯的話,那麼它就照出他用一個醜惡的態度,把眼睛向上一瞟,並用同樣的態度歪歪鼻子。在回家的路途中,他對其他行人顯示出一種敵對的意向,不像是一位和平的自衛藝術的教授應有的的行為。到了家裡,他把圖茨先生護送到房間裡以後沒有離開,而是繼續站在他的前面,露出一副明顯的無禮的神態,一邊用兩隻手提着白帽子的邊緣,掂掂它的份量,一邊猛晃着頭和急抽着鼻子(他的頭和鼻子曾經被打破過好多次,修補得並不好)。
他的恩主專心一意地想著自己的心事,一時沒有注意到這些情形;後來鬥雞不甘心被忽視,就用舌頭和牙齒發出各種各樣的來引起他的注意。
「喂,主人,」鬥雞終於頑固地使圖茨先生注意到他,說道,「我想要知道,究意是您已一敗塗地、就此結束,還是您打算要贏?」
「鬥雞,」圖茨先生回答道,「請把您這話的意思解釋明白。」
「既然是這樣,我就向您和盤托出,主人,」鬥雞說道,「我不是個吞吞吐吐、不肯把話說完的傢伙。問題在於:是不是需要把他們當中的什麼人打得直不起腰來?」
鬥雞提出這個問題之後,把帽子扔掉,閃開身子,用左手虛擊了一拳,再用右手把假想的敵人猛打了一拳,威風凜凜地搖着頭,然後重新站穩。
「喂,主人,」鬥雞說道,「是您已一敗塗地、就此了事,還是我們重振旗鼓,去取得勝利?哪一個?」
「鬥雞,」圖茨先生回答道,「您的話是粗野的,您的意思是曖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