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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先生,」羅布說道,「我沒有好多話要說的。不過請看這裡!」
羅布取出一串鑰匙。船長仔細地看了看,繼續站在角落裡,又打量着前來傳遞訊息的人。
「再看這裡!」羅布繼續說道。
孩子取出一個封好的小包裹。卡特爾張大眼睛看著它,就跟剛纔張大眼睛看著鑰匙一樣。
「我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船長,」羅布說道,「那是五點一刻光景,我在枕頭上發現了這些東西。店舖的門沒有閂上,也沒有上鎖。吉爾斯先生走了!」
「走了!」船長大聲喊道。
「悄悄地走了,先生,」羅布回答道。
船長的聲音非常可怕,他從角落裡直衝沖地向羅布跑來,羅布就退縮到另一個角落裡,遞出鑰匙和包包,免得被他撞倒。
「‘給卡特爾船長’,先生,」羅布喊道,「是寫在鑰匙上,也寫在包裹上的。說實話,我敢用榮譽向您保證,卡特爾船長,我再也不知道別的了。如果我知道的話,我但願自己就死掉。一個剛剛找到工作的小伙子想不到竟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不幸的磨工用袖頭擦着臉孔,哭道,「他的主人逃跑了,他卻受到了責怪!」
這些怨言是由於卡特爾船長的注視,或者正確地說,是由於他瞪着眼睛所引起的,因為在他的眼光中充滿了懷疑、威脅和責難。船長從他手中取過包裹,打開它,唸著以下的字句:
「我親愛的內德·卡特爾,這裡所附的是我的一般遺囑!」船長用懷疑的眼光把紙翻過來,「和處理財產的遺囑——處理財產的遺囑在哪裡?」船長立即責問倒霉的磨工,「我的孩子,你把它弄到哪裡去了?」
「我從來沒有看見它,」羅布啜泣道,「請別懷疑一個清白無辜的孩子,船長。處理財產的遺囑,我從來沒有碰到過!」
卡特爾船長搖搖頭,意味着得有人對這負責,又繼續念道。
「一年之內或者在你得到我親愛的沃爾特的確鑿消息之前,請別打開它。我相信,內德,沃爾特也是你親愛的人。」船長停了一下,激動地點點頭,然後,為了在這難堪的時刻維持他的尊嚴,非常嚴厲地看著磨工,「如果你再也聽不到我的消息,再也看不到我的話,那麼,內德,你就記住一位老朋友吧,正像他將會親切地記住你一樣,直到生命的最後時刻;至少在我所說的期限來到之前,請在老地方為沃爾特保留一個家。我已沒有債務,從董貝公司借來的錢已經還清,我所有的鑰匙連同這個包包一併交給你。請不要聲張,也不要打聽我的下落;那樣做是徒勞無益的。好了,沒有別的話要說的了,內德,你的忠實的朋友,所羅門·吉爾斯。」船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再念以下的字句:「羅布這孩子,我跟你說過,董貝公司推薦得不錯。內德,如果所有其餘的東西都要拿去拍賣的話,那麼那個小小的海軍軍官候補生你得好好看管着。」
船長把這封信翻來翻去,念了二十來次之後,坐到椅子裡,在心中對這問題進行了一場軍事審判;要把船長這時的神態描述出來,為後世所記憶,是需要一切厭棄不幸的當代、決心面向後世、但卻未能如願以償的偉大天才人物的共同努力才能做到的。最初,船長因為過于驚慌失措和傷心苦惱,所以除了想到這封信之外,不能再想到別的事情了;甚至當他的思想開始轉到各種伴隨發生的事實時,他在腦子裡也許還依舊盤旋着原先的主題,而很少考慮這些伴隨發生的事實。卡特爾船長在這樣一種心情下,只有磨工一人在他的法庭上,而沒有其他任何人;當他決定把磨工作為懷疑對象來進行審判時,心中感到極大的安慰;他把他的這種想法在臉容上表露得清清楚楚,因此羅布就提出了抗議。
「啊,別這樣,船長!」磨工喊道,「我真不明白,您怎麼能這樣!我做了什麼事啦,您要這樣看著我?」
「我的孩子,」卡特爾船長說道,「還沒有傷害你什麼,你就別吵吵嚷嚷,不論你做了什麼,都別忙着表白自己!」
「我沒有做什麼,也沒有表白什麼,船長!」羅布回答道。
「那就從容自在,」船長給人以深刻印象地說道,「不必緊張。」
卡特爾船長深深感覺到自己所負的責任,也有必要把這樁神秘的事情徹底調查清楚;像他這樣一個與當事人有關係的人本就應該這麼做的,所以他就決定讓磨工跟他在一起,深入到老人家裡去考察一番。考慮到這個年輕人目前已處于被逮捕狀態,船長猶豫不決,究竟把他戴上手銬,或者把他的踝骨捆綁起來,或者在他的腿上懸掛一個重物,是不是得當;但是船長不明白這樣做在手續上是否合法,所以決定只是一路上抓住他的肩膀,如果他要有一點反抗,那麼就把他打倒在地。
可是羅布沒有任何反抗,因此對他沒有施加其他嚴厲的緊急措施,就到達儀器製造商的家了。由於百葉窗還遮蔽着,船長首先關心的是讓店舖開着;當陽光充分射進來以後,他就着手進一步的調查。
船長第一樁事是在店舖中的一張椅子裡坐下,擔任他心目中的莊嚴的法庭庭長,並要求羅布躺在櫃檯下面的床鋪上,絲毫不差地指點出他醒來時在什麼地方發現了鑰匙和包包,他怎麼發覺門沒有閂上,他怎麼出發到布里格廣場——船長謹慎地禁止他在重現這最後一幕情景時跑出門檻之外——,等等。當所有這一切表演了好幾次之後,船長搖搖頭,似乎覺得這件事情狀況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