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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難相信,在另一個地方的另一個社群中,自己因為害怕被人認作大逆不道而不敢表露出來的觀點會被當成普通常識而接受。由於對世界的無知,人們經歷了太多不必要的痛苦,有時只在青年時期,而不少人整個人生都是如此,這種孤立無援不僅是痛苦的源泉,而且也使人在面對敵對環境時,為了保持精神的獨立性,消耗浪費了大量的能量。這種孤立無援十有八九會產生使人不敢深入探究這種新思想併進而追溯它的邏輯結論的膽怯心理。一個人不應該長期處于這樣的處境中,因為不管是疲勞、還是對於新思想的探求的膽怯,都是對於幸福的極大妨礙。
勃朗特①姐妹在她們的書出版以前,從來沒有碰到過一個與她們意氣相投的人。這一點並沒有影響到艾米莉,她勇敢而氣質高貴;但卻影響到了夏洛特,儘管她才華橫溢,但她的世界觀在很大程度上仍然停留在家庭教師的水平。布萊克像艾米莉·勃朗特一樣,生活在一個心靈極為孤獨的環境中,也正象她一樣,他的堅強足以抵擋環境的消極影響,因為他從不懷疑自己是對的,對手是錯的。他對於公眾輿論的態度從下面幾行詩中可以看出來:
我曾經知道的唯一的人
他差點沒使我嘔吐噁心
是富斯利:身兼土耳其人與猶太人的雙重身份。
因此,親愛的基督朋友,你將如何面對他們?
但是很少有人在自己的內心生活中擁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几乎對所有人來說,同情的環境都是必不可少的。當然,對於多數人來說,他們所處的環境是富有同情心的。這種環境把流行的偏見灌注到青年人的頭腦中,使他們本能地同到處都能接觸到的信仰、習慣相適應。
但是對於少數人,其中几乎包括了全部具有聰明才智、藝術才華的人來說,這種預設態度是難以認同的。例如,一個人生長於某一鄉村小鎮,在年紀很輕時就發現自已被一種敵對態度所籠罩,這種態度對一切有益身心發展的東西都加以敵視。如果他想讀一些嚴肅正經的書,其他的孩子會瞧不起他,而老師則告訴他這些書籍是亂人心神的。如果他對藝術感興趣,他的同伴們會認為他沒有男人氣概,而長輩們則認為他品行不佳。
不管他嚮往的職業如何受人尊敬,只要在他生活的圈子裡是很少見的,別人就會說他想出人頭地,甚至會說,他父親的老行當才真正適合他。要是他稍微流露出一點苗頭,企圖批評父母的宗教信仰或政治傾向,他很可能會遇L大麻煩。由於這種種原因,青春期,對於那些具有獨特才華的大多數青年男女來說,都是一個不幸的時期。對那些顯得更為普通的夥伴來說,這一時期卻是一個高興快樂的時期,但是對於他們自己來說,他們則希望學到一些正經嚴肅的東西,然而,在他們偶然地出生的特定社會階層中,不管在長輩那兒,還是在同輩人那兒,這種東西都是遍尋不着的。
當這些年輕人上了大學,他們可能會找到志趣相投者,並一起度過幾年幸福時光。大學畢業後,如果他們非常幸運,就可能會找到一份在其中能尋到志趣相投的朋友、伴侶的工作。一個有才華的人,在倫敦、紐約一類的大城市中,一般都能找到一群志趣相投的人,在那裡他不必故作虛偽約束自己。不過如果他的工詐迫使他生活在一個狹小的圈子裡,尤其是這種工作要求他對普通的人表示出尊敬恭順,比方說,一位醫生或律師,他或許就會發現自己整整一生,都不得不在自己天天見面的人跟前隱瞞自己的真正興趣和信念。
在美國,由於土地遼闊,這種情況尤為普遍。在那些極為偏僻的地方,不管東南西北,都有那麼一些孤獨的人,他們從書本上得知,在別的地方他們不再會感到孤寂,可是他們沒有機會去那兒生活,結果只是希望能有機會同人作一次志趣相投的交談。在這種情況下,對於那些比布萊克和艾米莉·勃朗特的氣質稍顯脆弱的人來說,真正的幸福是不可能的。如果要使幸福成為可能,就必須找到某種方法,使輿論的獨斷專橫得以減輕,或得以消除,只有這樣,那些有才華的少數人才能相互瞭解,並從各自的社會交往活動中找到樂趣。
在很多情況下,不必要的怯弱只會使問題更加嚴重。有的人對輿論不置一顧;有的人則對之恐懼萬分,因為對他們來說,輿論總是一種獨斷專橫的東西。狗在人害怕時而不是對它表示蔑視時,叫得更凶,也更會咬人,人類社會也同樣有這種特點。要是你害怕這個社會,你等於給了別人捕獲你的機會,而要是你對它不屑一顧,它就會開始懷疑自己的力量,因而傾向于對你放之任之。
當然,我並無意提倡極端的蔑視挑釁的態度。如果你在肯辛頓①持有在俄羅斯很流行的觀點,或是相反,你就必須為這一後果負責。我想說的,不是這些極端的形式,而是那些相對溫和的有餑于傳統習俗的過失行為,如穿著不合潮流,不加入某一教派組織,不讀某些智慧之書等。這類過失,如果不是意帶挑釁,而是輕鬆隨便、漫不經心地自發做出的行為結果,即使在最為保守的社會中也是會得到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