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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怒火漸漸平息。正想等人到後,先盤詰出了真實心情,再定去留。這一尋思,心神注向別處,仇敵容容易易隨了進來,一毫也未覺察。
四人到時,妖屍已走入裡間簾幕之內,虎穴重地。適纔妖屍邪法飛符,又在門上施法,不知使什詭謀。室內埋伏虛實未悉,加上好奇心重,見妖屍雖然淫毒凶狡,姿態容貌卻是極美絶艷,比起靈嶠諸女仙和各派中素負美名的女弟子,又是不同。俱想一面觀察室中虛實,小心下手,以防有失;一面也想看看妖屍平日顛倒仙凡,為迷戀她而葬送道行性命,至死不悟的先後不知多少,死的又均非常人,內有好些並還是異派中有名人物,雖是左道旁門,功力均頗深厚,何以人人如此甘趨滅亡,到底有何特異之處?為此,不肯當時發難,先把外半間仔細觀察,覺出雖有可疑之處,如不叫明驚動妖屍,或去觸動,均可避開無事。
看明形勢以後,再試探着走近,站向簾側往裡一看,俱都暗中驚奇不置。
原來這間臥室比外間還大,通體作正圓形,分成內外兩個半間。當中隔着一道簾幕,質類五色鮫綃,雲錦雙懸,流蘇下垂,看去鮮艷絶倫,華貴無比。妖屍臥榻便設在裡面的半間。內外合計約有十餘丈方圓,這一隔開,成了兩個半圓。
外半陳設坐具,已是精雅富麗,巧奪鬼工,寶氣珠光,輝映全室。而內半陳設之綺麗新奇,尤非筆墨可以形容。
除當中放著一個腰圓形的碧玉榻外,和尋常富貴人家紅閨繡閣一樣,一切鏡檯奩具以至衣履被縟之類,無不齊備,應有盡有。只是所有物品珍奇異常,塵世上多富貴的人家,也不易見到一件罷了。
就在這妖屍回房俄頃之間,先前行動強悍,極惡窮凶,滿臉獰厲的本相,已收拾淨盡,連容貌神情都似變過。如非深知底細,又曾目睹親見,幾疑另是一人,決非妖屍本身。妖屍先出現時,元神本已復體為一,這時正做出閨中美眷午夢初回,睡眼惺松,春情蕩漾,所思不至,無可奈何,嬌情慾墮之狀。一副嬌軀正半臥半坐,靠在榻頭玉屏風上。
那腰圓形的玉榻,只近頭一面的兩邊,有近二尺長雕鏤精工的扶手矮欄,餘者三面全都空着。榻上鋪陳着極厚而軟的錦茵,華麗自不必說,人臥其上,身體便陷沒了小半。
妖屍身上半蓋半裹着一床質勝紈綺,色作淡青,看去又輕又軟的被單。上半身只雙肩、前胸和手臂露出在外,一手微搭胸前,另一手臂懶洋洋支向右側玉欄之上。身穿一件薄如蟬翼,雪也似白的道衣,前胸微敞,露出雪白粉頸和半段酥胸,下面乳峰隱隱墳起於冰紈錦被之間。那沒蓋着的地方,固是肌膚玉映,瓊綃不掩,隱約可以窺見。
還有那雙手臂,因為右手支頤默坐,露了半截臂膀和那十指春蔥,說不出的粉鑄脂合,圓滑朗潤。
下半身雖被蓋住,卻在有意無意之中,由被角邊半隱半現地露出一段豐盈柔細的玉腿,以及半截底平指斂,粉光緻緻,柔若無骨的白足。面上神情是星波瑩明,如藴妙思,黛眉微顰,隱含幽怨。再加玉頰春生,櫻唇紅破,瓠犀微露,欲語不語之狀,好似半嗔半喜之中,蘊藏着萬種風流,無限情思。端的穠纖合度,體態妖燒,從頭到腳,直無一處不撩撥人的遐想。
容光既如此妖艷,神態又那麼淫冶,加上服飾華麗,迥絶人間。上面淡雅的衣被與下麵舖陳的錦褥文綉,再互一陪襯,越顯得貌比花嬌,人如玉琢,光彩照人,不可逼視。尤其厲害的是,人還不曾走近榻前,首先鼻孔中聞到一縷溫香,其味非蘭非麝,彷彿由榻上人肌膚中隱隱透出,聞之令人魂銷魄落,心神欲醉。
癩姑先見榻旁綠玉案上,擺着好幾件閨閣中人所用粉奩妝具,細一注視,多半藴有奇光,隱隱似有邪氣透出。只是邪法頗高,不是一雙慧目法眼,決不易看出。同時謝琳一雙經過芝仙靈液沾潤過的神目,也已發現。二人正同向輕雲、上官紅打手勢指點,連同壁間別的陳設,令其留心戒備時,人已一同蜇向簾前。
猛聞到一股妖香,驟未及防,立覺心神微微一蕩,知道厲害,忙運玄功把心神鎮住。癩姑覺着自己和謝琳、輕雲無妨,上官紅年幼道淺,卻禁不住邪法潛侵。方欲行法防禦,謝琳的有無相神光近日已能隨心禦敵,只一動念,立可屏禦,先是不曾防到會有這類香氣迷人的邪法,一經發覺,隨着心念動處,神光發出威力,早將香氣隔斷。此是妖屍白骨鎖魂香,厲害非常,道力稍差一點的人,無論男女修士,只要聞到這香氣,立被迷惑,魂消魄落,人也軟醉如泥,任她盡情擺佈,決無倖免。
固然像癩姑、謝、周三人的道力,尚不致被她迷倒,如出不意,驟為所中,也不免於心旌搖搖,神魂欲蕩,決不會只有像先前那一點感覺。尤其上官紅入門未久,儘管天生美質,用功勤奮,畢竟火候尚差,即便事後能夠振作,靜攝心神,不為所算,當時必要昏暈一下。因身在有無相神光護身之下,諸邪不侵,儘管疏忽,念不及此,未曾防到,至多也只遇上外邪加害時,照例有的微微一點感覺。休說癩姑、謝、周三人,連上官紅也不過心神略微動盪,並無他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