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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後半,聲音更低,換了別人,決聽不出。那穿青的起初聞言似不在意,後聽提起姓龍的,面色驟變,竟似有些警覺,只比穿黃的較有城府,濃眉剛往上揚,面色忽又突轉,以手掩口,搖頭示意。穿黃的忿道:"我如怕她,也不在此了。別人可以由她宰割,我卻無此容易呢。
依我之見,少時便與她開門見山,不相愛無妨,但要彼此相見以誠,我們為她出力,事成送我二人兩件法寶,兩不虧負,省得彼此各用心機,互相忌恨,反為仇敵所乘。你看好麼?「穿青的還未及答,忽聽曼聲長吟,遠遠傳來,聲音詞意淫艷無倫。易靜方在暗罵:」妖屍也曾在聖姑門下多年,怎的這等淫賤無恥?"二妖人本在密語誹議,忿恨妖屍狠毒,一聞艷歌之聲,不由驚惶失色,面面相覷,意似畏懼。聽不一會,好似心蕩神搖,不能自製,倏地不約而同,一言未發,各自搶先飛馳趕去。
易靜看出二妖人法力俱都不弱,無如迷戀妖屍,陷溺已深。儘管背人時想起妖屍狡詐淫毒,害人甚多,自身修煉不易,略生疑慮;稍得妖屍一點聲音笑貌,又復沉醉。自己隱身追敵,竟吃丙融察覺,妖屍已然斷定有人深入,沒有查明虛實,決不甘休;現將二妖人引去,不知又有什陰謀毒計?記得上次和英瓊、輕雲探查幻波池時,這裡乃是東洞藏寶之所。在未取寶以前,曾隨李伯父同往西洞。
第一次,三人由門壁間秘徑飛入,自己和英瓊往右,遇阻即回。輕雲往左,走入妖屍停屍之所,誤認為聖姑法體,如非李伯父佛法援救,幾遭毒手。後來曾聽輕雲詳細說過經歷。適聽妖屍歌聲甚遠,正在西方。
二妖人所說妖屍聚飲之所,必在西洞無疑。李伯父說,此間五洞,內裡俱有通路,最穩妥是順夾壁水道通行,決不會被人發現。無如此間水道已被妖屍隔斷,別處想也被其隱起。上次出入匆促,又未留心默記。
如今既已冒險深入,拼着蹤跡敗露惡鬥一場,見機行事,才可探得虛實。知道洞中禁制密佈,步步荊棘,雖得師傳道書,得知好些禁忌埋伏所在,但是妖屍氣候將成,已能隨意隱匿變幻,加上許多妖法陷阱,一旦觸動,阻礙橫生,便不被困,應付起來也極艱難。頗悔適纔因水遁隱形為丙融發現,又見二妖人邪法頗強,一不小心,恐被覺察,妖人去又太快,主意還未打定,不及尾隨同往。如不往探,守在當地,妖屍聞報池中無人被陷,雖要自來查看,但是全洞虛實仍是不知。
此行為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生平屢經大敵,未嘗怯陣,怎今日到此,會膽小過慮起來?
易靜主意打定,四顧室中,青玉牆上聖姑遺容已然隱去十之八九,略現微跡。惟有藏珍鼎仍立當地,光華燦爛,好似無人動過。知道那柄蓮花玉鑰,妖屍和諸妖黨決不能取,必仍藏在鼎內。此鑰關係最為重要,心雖微動,忽想起前番在此受挫之事,當時如非輕雲警告,幾為鼎中埋伏的大五行絶滅光針所傷。
又曾見聖姑遺容,對己怒視;鼎中又有「開鼎者李,毀鼎者死,瓊宮故物,不得妄取」的四句聖姑遺音;鼎中百餘件異寶奇珍,也經英瓊一人之手取出,分明自己與聖姑無緣。掌教師尊雖令來作此洞之主,但主人不喜自己。妖屍原是她舊日愛徒,深知底細,尚不能取,自己再來也是無用,反倒打草驚蛇,徒勞作什?只是玉壁上面遺容,本是雲鬟低垂,神情若活,更能喜怒自如,向人示意,隔了不到一年,竟變得如此模樣淺淡。玉壁仍是晶瑩如昔,光鑒毫髮,不現一毫邪氣與殘破之跡,決非經過妖法毀損污穢情景。
心中不解,未免多看了兩眼。哪知初看聖姑遺容時,雖不似以前如在鏡中,呼之慾出,淡痕顯然,仍是一妙齡少女影子。
及連續注視,那人影竟越來越淡,漸漸隱沒,不見絲毫痕跡,益發驚詫。略獃立了一會,終未再現。易靜想不出是什作用,只得小心戒備,覓路前行。
易靜因記得上次進入時,東洞右壁並無門戶,玉壁渾成,這時卻多了兩個門戶並列其間,俱是六角圓門。先二妖人來去各走一門,如換常人,必當兩門均可通行。易靜到底心細知機,見二妖人來去門戶不同,料有原故。洞中禁制五遁,息息相通,不是適纔自己衝破水面出來,吃妖屍警覺,故意令二妖人來此誘敵人伏;便是妖屍換了地方,跟蹤走入,就許上當。
暗忖:"這兩條路,師父仙示均未明言。如若妖屍心意被己猜中,二妖人歸路必有厲害埋伏。如由其來路門中走入,妖屍決想不到。反正打算遍歷全洞,方始設法回去,就算料左,妖屍妖黨換了地方相聚,五洞內通,也終能尋到。
至多多經一些艱險,繞走些路,卻可多得虛實,比起自投埋伏總強得多。何不移東就西,出其不意,舍其去路,往他來路走進,看是如何,再作計較?"念頭一轉,忽換走法,便不追蹤二妖人,徑從他們來路門中走入,意欲試探着往兩洞中走去。
易靜進門一看,乃一間設有丹台爐鼎的石室,陳列器皿,極為古雅精良,只比外層低小,別無異狀,知是主人昔年未成道時煉丹之所。方想:「師父仙示,曾說洞中干門萬戶,無一處不有禁制,這間室內怎無埋伏?」只見靠裡壁有一囪門,正要走進,行近丹台,忽覺有異。再往上下四外細一查看,室很低窄,四壁平滑細膩,宛如美玉,不似外室那麼溫潤,乍看不覺,實與別室壁色有新舊之分。丹台設置等,又決非正宗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