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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有應劫的剋星到來,卻又吉凶不能前定,大是憂疑,非有此行,又不能藉以免禍,為難了一陣。繼想與其在彼等候劫數,倒不如寧失去這千餘年修煉的法身,留得元神,再世仍可成道。兩害相權取其輕,沒奈何,只得仍是神遊,轉向人世。等我修完外功,重回故土,看見壁上留書,再一推算,那來應劫的剋星竟是令尊。
如換旁人,他為迷陣所隔,算不出主人行徑,三次不見,疑我有心拒絶,必定為難,決不善罷。我那神竹禁制,與法體休戚存亡,息息相關。何況身側又有幾件寶物,易啟外人覬覦。等他看出底細,我那法體已為所壞,無法輓救了。
尤可怕的是,別人即使因我不見,心懷忿恨,強欲闖入,想破我那迷陣禁制,也未必有此法力。惟獨令尊已盡得長眉真人真傳,破我禁法並非不能。當時吉凶禍福,系于來人一念轉移之間。我又行時疏忽,忘在陣外留下謝客入定告白,端的危急。
事後想起,還自心驚。
"因我以前性小好勝,陣法陰險,步步設伏。又因防護法身念切,行法太狠,只要誤入陣地,立蹈危機,就當時不死,也被困在陣內,非我功成歸來,不能脫身。另外又設有顛倒迷蹤之法,外人休想看破。令尊只知我隱居避地,不肯見人,沒料到行法這麼狠。
他第三次到時,稍微疏忽,已將埋伏觸動,如非法力高強,還几乎受了重傷。頭兩次在谷外傳聲相喚,未聽回應。這第三次來,見第二次所留書信仍在原處,心疑主人他出,想到谷中查看人在與否,又是這等光景。我又著名乖僻,不近人情,這等行徑,分明是不屑與來人相見。
始而置之不理,繼又暗下毒手,任換是誰,也必不肯甘休。令尊偏是大度包容,未以為意,只在陣外絶壁上留字勸誡。大意是:素昧平生,本不應無故拜謁。但是同是修道之士,聲應氣求,仰慕求見,並還懷有一得之誠,來共切磋,並非惡意。
獨善其身,不肯見人,原無不可。人各有志,盡可明言,何必以惡作劇相加,拒人千萬裡外?如換旁人,必成仇敵,即便當時不勝,也必長此糾纏。本心為求清靜,豈不為此轉多煩擾,適得其反?寫罷,便自走去。最令人佩服的是,他走不久,我便回來,剛一看完,壁上留書便已隱去。
我甚僥倖感愧,未能尋他一致歉誠。一則,我隱此以前,曾發宏願,欲以旁門成道,為後人倡,許下極大善功。而外人只當我隱居在此,為人乖僻。實則內外功行並重,修持至苦。
每隔些年,便以元神轉世,去往人間修積。與山陽盧家老魅行事大不相同,在我宏願未完以前,本身決不出谷一步。二則,令尊乃高明之士,一教宗主,道法高深,當時不曾看破,事後必已知悉,何必多此蛇足?心卻望他再來一晤,惜未寵臨。今日剛由人間歸來,功行將完,只準備應付那最後一關。
以前同道只三兩人,內有一人已然化友為敵,餘者也不常見。正苦無可共語,忽見大姑娘到來,不勝高興。
"此山遠在東天極地,世傳《山海經》即有記載。傳說《山海經》乃周穆王時仙人遺著,仙人名白一公,曾為穆天子禦,後遂訛為伯益所作。本是道書,共分三卷五十四篇。如能得到,照書精習,可成地仙。
自鬼谷以後,師弟相傳,往往以門人不肖,不肯盡授,逐漸失傳。得中卷者,仍可長生。周亡秦興,始皇無道,復欲妄冀仙業,萬金重賞,百計千方訪尋天下。探知東嶽泰山有一無名的樵子,得有中下二卷,正在日夕勤習,道還未成。
於是假名東封,用妖人史鵝之計,前往篡取。因那無名樵子道已修成,十之四五非水火刀兵所能傷害,又恐事後復仇,便預先掘下陷阱,暗使妖法,備就無字豐碑。
然後召那樵子前來,待以國師之禮,令其將書獻出,君臣同修上壽。樵子自恃始皇不能殺他,怒罵不允。始皇已知他書藏所居洞壁之中,怒極之下,也沒詳細追問,便照預計將他捆綁,投入阱內,再把沒字碑鎮壓其上。樵子發覺那碑中空,藏有禁制之符,才知無幸。
情急求免,便在地底急喊:‘洞壁所藏,只有下卷,略載靈草產地以及製煉之法,餘者多是山海鳥獸蟲魚之類,無甚用處。中卷因防始皇要來攘奪,早命愛子攜往海外神山。’始皇聞呼,忙命起碑放出。妖人史鵝忽然心生奸計,奏稱禁制發動,豐碑難移,勢已無及。
並且擒虎容易放虎難,一出必為大患。始皇方一躊躇,史鵝已將禁法催動,樵子便死在地底,沒有聲息。果在洞壁內找到下卷十八篇,中卷仍遍搜不獲。
"不久,史鵝忽然遁去。始皇大怒,已是無可如何。因那下卷十八篇俱是蟲書古篆,不知就裡,只有李斯能解。始皇天性猜疑,惟恐內中尚有修煉之法,被李斯先識了去,如法修煉,採藥長生,便命李斯改易篆書。
同時另行抄錄,顛倒字跡次序,藏起原本。
心猶未以為穩,日常選錄書上單字,叫李斯逐字釋明。等全本認熟以後,再暗取原本一對照,果然只有藥名。失望之餘,猶幸得藥可以長生。便把平日隨侍心腹召來,問其誰肯為他冒涉風濤,往三神山採藥,尋覓中卷道書。
心腹人中有一徐福,人極機智,東封之行,原隨同往,備知底細,立告奮勇。始皇自是欣慰,仗着書已記熟,又留有一冊有釋文的副本,便把正本交他,以便訪中卷時辨別真假;還可假托徐福避罪逃往,設計騙取。徐福深心別具,推說神人喜潔,採藥必須童貞,又選了許多童男女帶去,由此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