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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鑑賞 - 66 / 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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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鑑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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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頁

朗讀:

此二句雖是理念上的思索和反省,但事實上卻是透過了理念才更見出深情之難解。而此種情痴則又正與首二句所寫的「樽前」「欲語」的使人悲慘嗚咽之離情暗相呼應。所以下片開端乃曰「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再由理念中的情痴重新返回到上片的樽前話別的情事。「離歌」自當指樽前所演唱的離別的歌曲,所謂「翻新闋」者,殆如白居易《楊柳枝》所云「古歌舊曲君休聽,聽取新翻楊柳枝」,與劉禹錫同題和白氏詩所云「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

歐陽修《採桑子》組詞前之《西湖念語》,亦云「因翻舊闋之詞,寫以新聲之調」。蓋如《陽關》舊曲,已不堪聽,離歌新闋,亦「一曲能教腸寸結」也。前句「且莫」二字的勸阻之辭寫得如此叮嚀懇切,正足以反襯後句「腸寸結」的哀痛傷心。


  

末二句卻突然揚起,寫出了「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的遣玩的豪興。歐陽修這一首《玉樓春》詞,明明蘊含有很深重的離別的哀傷與春歸的惆悵,然而他卻偏偏結尾寫出了如此豪宕的句子。這二句中,他不僅要把「洛城花」完全「看盡」,表現了一種遣玩的意興,而且他所用的「直須」和「始共」等口吻也極為豪宕有力。然而「洛城花」卻畢竟有「盡」,「春風」也畢竟要「別」,因此豪宕之中又實隱含了沉重的悲慨。

所以王國維《人間詞話》中論及歐詞此數句時,乃謂其「于豪放之中有沉着之致,所以尤高」。

●玉樓春  歐陽修

西湖南北煙波闊,風裡絲簧聲韻咽。

舞余裙帶綠雙垂,酒入香腮紅一抹。

杯深不覺琉璃滑,貪看六麼花十八。

明朝車馬各西東,惆悵畫橋風與月。

歐陽修詞作鑒賞

本篇起二句以簡煉的筆觸,概括地寫出了西湖的廣闊與繁華。「煙波闊」,一筆渲染過去,背景很有氣派。「風裡絲簧聲韻咽」,則是渾括不流于纖弱的句子,使人想象到那廣闊的煙波中,迴蕩着絲簧之聲,當日西湖風光和一派繁華景象,便如目前。

三、四句承次句點到的絲簧之聲,具體寫歌舞。「舞余裙帶綠雙垂,酒入香腮紅一抹」,寫的不是絲簧高奏,而是舞后。但從終於靜下來的「裙帶綠雙垂」之狀,可以想象此前「舞腰紅亂旋」的翩翩之態;從「香腮紅一抹」的嬌艷,可以想象酒紅比那粉黛胭脂之紅更為好看,同時歌舞女子面容之白和几乎不勝酒力,也得到了傳神的表現。

換頭由上片點出的「酒」過渡而下,但描寫的角度轉移到了正觀賞歌舞的人們的一邊。六麼是一種琵琶舞曲,花十八屬於六麼中的一疊。因其包括花拍,與正拍相比,表演上有更多的花樣與自由,也就格外迷人。酒杯手,連「琉璃滑」都感覺不到,為貪君歌舞而忘情之狀。

這樣,轉入明朝,就跌宕得更有力了。「明朝車馬各西東,惆悵畫橋風與月。」「明朝」不一定機械地指第二天,而是泛指日後或長或短的時間。隨着人事的變化,今天沉醉不覺者會有一天被車馬帶向遠方。

那時,異鄉,甚至無可奈何的孤獨寂寞中,迴首畫橋風月,該是何等惆悵。

詞中關於西湖煙波、風裡絲簧和歌舞場面的描寫,似帶有欣賞的意味,而車馬東西,迴首畫橋風月的惆悵,則表現出無可奈何之中若有所失又若有所思的一種很複雜的情緒。歐詞比較注意感情深度的同時,藝術表現上多數顯得很蘊藉,有一種雍容和婉的風度。

本篇開頭兩句,大筆取景,于舒緩開闊中見出氣象,已經給全詞定下了從容不迫的基調。結尾二句,從內容和情調上看,是大轉折,大變化,但出語用「明朝」二字輕輕宕開去,沒有用力扳轉的痕跡,最後又收轉到「畫橋風月」。行文上從容承接,首尾相應,顯得和婉圓融,情緒上也表現了優柔不迫的容與之態。

●玉樓春  歐陽修

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淒涼多少悶。


  
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

故欹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

歐陽修詞作鑒賞

這首詞是作者的早期作品。它受五代花間詞的影響,以代言體(即女性第一人稱方式)形式表達了閨中思婦深沉淒婉的離情別緒。全詞以景寓情,情景交融,詞境委婉曲折、深沉精細而又溫柔惇厚。

發端句「別後不知君遠近」是恨的緣由。因不知親人行蹤,故觸景皆生出淒涼、鬱悶,亦即無時無處不如此。「多少」,「不知多少」之意,以模糊語言極狀其多。三、四兩句再進一層,抒寫了遠別的情狀與愁緒。

「漸行漸遠漸無書」,一句之內重複疊用了個「漸」字,將思婦的想象意念從近處逐漸推向遠處,彷彿去追尋愛人的足跡,而雁絶魚沉,無處尋蹤。「無書」應首句的「不知」,且欲知無由,她只有沉浸「水闊魚沉何處問」的無窮哀怨之中了。「水闊」是「遠」的象徵,「魚沉」是「無書」的象徵。「何處問」三字,將思婦欲求無路、欲訴無門的那種不可名狀的愁苦,抒寫得極為痛切。

詞作從過片以下,深入細膩地刻劃了思婦的內心世界,着力渲染了她秋夜不寐的愁苦之情。風竹秋韻,原是「尋常景物」,但與親人遠別,空床獨宿的思婦聽來,萬葉千聲都是離恨悲鳴,一葉葉一聲聲都牽動着她無限愁苦之情。「故欹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思婦為了擺脫苦況的現實,急於入睡成夢,故特意斜靠着孤枕,幻想夢中能尋覓到現實中尋覓不到的親人,可是夢終未成,而最後連那一盞作伴的殘燈也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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