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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溪筆談 - 36 /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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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溪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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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四人分曹共圍棋者,有術可令必勝;以我曹不能者,立於彼曹能者之上,令但求急;先攻其必應,則彼曹能者其所制,不暇恤局;則常以我曹能者當彼不能者。此虞卿鬥馬術也。

西戎用羊卜,謂之「跋焦 」,卜師謂之「廝乩 。」必定反。以艾灼羊髀骨,視其兆,謂之「死跋焦。」其法;兆之上為神明;近脊處為坐位,坐位者,主位也;近傍處為客位。


  

蓋西戎之俗,所居正寢,常留中一間,以奉鬼神,不敢居之,謂之神明,主人乃坐其傍,以此占主客勝負。又有先咒粟以食羊,羊食其粟,則自搖其首,乃殺羊視其五藏,謂之「生跋焦 。」其言極有驗,委細之事,皆能言之。「生跋焦」土人尤神之。

錢氏據兩浙時,于杭州梵天寺建一木塔,方兩三級,錢帥登之,患其塔動。匠師雲 :「未布瓦,上輕,故如此。」方以瓦布之,而動如初。無可奈何,密使其妻見喻皓之妻,賂以金釵,問塔動之因。

皓笑日 :「此易耳。但逐層布板訖,便實釘之,則不動矣 。」匠師如其言,塔遂定。蓋釘板上下彌束,六幕相聯如胠篋。

人履其板,六幕相持,自不能動。人皆伏其精練。

醫者所論人鬚髮眉,雖皆毛類,而所主五藏各異,故有老而須白眉發不白者,或發白而鬚眉不白者,藏氣有所偏故也。大率發屬於心,稟火氣,故上生;須屬腎,稟水氣,故下生;眉屬肝,故側生。男子腎氣外行,上為須,下為勢。故女子、宦人無勢,則亦無須,而眉發無異於男子,則知不屬腎也。

醫之為術,苟非得之於心,而恃書以為用者,未見能臻其妙。如術能動鐘乳,按《乳石論》曰 :「服鐘乳,當終身忌術。」五石諸散用鐘乳為主 ,復用術,理極相反,不知何謂。余以問老醫,皆莫能言其義。

按《乳石論》云:「石性雖溫,而體本沈重,必待其相蒸薄然後發 。」如此,則服石多者,勢自能相蒸,若更以藥觸之,其發必甚。五石散雜以眾藥,用石殊少,勢不能蒸,須藉外物激之令發耳。如火少,必因風氣所鼓而後發;火盛,則鼓之反為害,此自然之理也。

故孫思邈雲 :「五石散大猛毒。寧食野葛,不服五石。遇此方即須焚之,勿為含生之害 。」又曰:「人不服石,庶事不佳;石在身中,萬事休泰。

唯不可服五石散 。」蓋以五石散聚其所惡,激而用之,其發暴故也。古人處方,大體如此,非此書所能盡也。況方書仍多偽雜,如《神農本草》最為舊書,其間差誤尤多,醫不可以不知也。

余一族子,舊服芎藭。醫鄭叔熊見之雲 :「芎藭不可久服,多令人暴死 」。後族子果無疾而卒。又余姻家朝士張子通之妻,因病腦風,服芎藭甚久,亦一旦暴亡。

皆余目見者。又余嘗苦腰重,久坐,則旅距十餘步然後能行。有一將佐見餘日 :「得無用苦參潔齒否?」余時以病齒,用苦參數年矣。曰 :「此病由也。

苦參入齒,其氣傷腎,能使人腰重。」後有太常少卿舒昭亮用苦參揩齒,歳久亦病腰。自後悉不用苦參,腰疾皆愈。此皆方書舊不載者。

世之摹字者,多為行勢牽制,失其舊跡,須當橫摹之,泛然不問其點畫,惟舊跡是循,然後盡其妙也。

古人以散筆作隷書,謂之散隷。近歳蔡君謨又以散筆作草書,謂之散草,或曰飛草。其法皆生於飛白,亦自成一家。

四明僧奉真,良醫也。天章閣待制許元為江淮發運使課于京師。方欲入對,而其子疾亟,暝而不食,惙惙欲死,逾宿矣。使奉真視之 ,曰 :「脾已絶,不可治,死在明日。」元曰: 「觀其疾勢,固知其不可救,今方有事須陛對,能延數日之期否?」奉真曰:「如此似可,諸臟皆已衰唯肝臟獨過。脾為肝所勝,其氣先絶,一臟絶則死。若急瀉肝氣,令肝氣衰,則脾少緩,可延三日。過此無術也 。」乃投藥,至晚乃能張目,稍稍復啜粥,明日漸蘇而能食。元其喜。奉真笑曰 :「此不足喜,肝氣暫舒耳,無能為也 。」後三日果卒。


  
卷十九 器用

禮書所載黃彞,乃畫人目為飾,謂之「黃目 」。余游關中,得古銅黃彞,殊不然。其刻畫甚繁,大體似繆篆,又如闌盾間所畫回波曲水之文。中間有二目,如大彈丸,突起。

煌煌,所謂黃目也。視其文,彷彿有牙角口吻之象。或說黃目乃自是一物。又余昔年在姑熟王敦城下土中得一銅鉦,刻其底日「諸葛士全茖茖鳴鉦 。」茖即古落字也,此部落之落。士全,部將名耳。鉦中間鑄一物,有角,羊頭;其身亦如篆文,如今時術土所畫符。傍有兩字,乃大篆「飛廉」字,篆文亦古怪;則鉦間所圖,蓋飛廉也。

飛廉,神獸之名。淮南轉運使韓持正也有一鉦。所圖飛廉及篆字,與此亦同。以此驗之,則黃目疑亦是一物。

飛廉之類,其形狀如字非字,如畫非畫,恐古人別有深理。大底先王之器,皆不苟為。昔夏後鑄鼎以知神奸,殆亦此類。恨未能深究其理,必有所謂。

或日 :「《禮圖》樽彞,皆以木為之,未聞用銅者 。」此亦未可質,如今人得古銅樽者極多,安得言無?如《禮圖 》「瓮以瓦為之」,《左傳》卻有謡瓮;律以竹為之,晉時舜祠下乃發得玉律。此亦無常法。如蒲穀壁, 《禮圖》悉作草稼之象,今世人發古塚得蒲璧,乃刻文蓬蓬如蒲花敷時;彀壁如粟粒耳。

則《禮圖》亦未可為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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