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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柯波菲爾 - 277 / 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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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柯波菲爾

第277頁 / 共3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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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7頁

朗讀:

看到特拉德爾這時又焦慮不安地看著我姨奶奶,我便提醒他他說過有另一個不應當不提到的問題,就是第二點。

「科波菲爾,如果我談到一個叫人痛苦的題目,我希望你和你姨奶奶能原諒我,因為我怕我會觸痛你們,」特拉德爾猶疑地說道;「不過,我覺得提醒你仍然很必要。在米考伯先生揭發真相的那個值得紀念的一天,尤來亞·希普曾威嚇着提到你姨奶奶的丈夫。」


  

姨奶奶仍然巋然坐著,顯然仍很鎮靜地點了下頭「也許,」特拉德爾說道,「那不是沒有目的的傷害吧?」

「不是。」我姨奶奶答道。

「真的有——原諒我——那麼一個人,而且完全會受他操縱嗎?」

「是的,我的好朋友。」我姨奶奶說道。

特拉德爾明顯地拉長了臉,解釋說他過去不能研究這問題,因為這不包括在他所定的條件內,而這和米考伯先生的債務都是一樣招致不幸的。我們已再控制不了尤來亞·希普了;如果他能傷害或苦惱我們大家或我們中間的任何人,無疑他是會那麼做的。

我姨奶奶保持平靜;然後雙頰上淌着眼淚。

「你說得對,」她說道,「你提到這事是很有見地的。」

「這能用得着我——或科波菲爾——幫點忙嗎?」特拉德爾溫柔地說。

「用不着,」我姨奶奶說道,「我很謝謝你。特洛,我親愛的,那恐嚇是沒用的!讓我們請米考伯先生和太太回來吧。你們都別對我說話!」她一面說,一面撫平了衣,眼看著門口,直挺挺坐在那裡。

「嘿,米考伯先生和太太!」他們進來時,我姨奶奶說道,「我們剛纔討論你們的移民計劃,而讓你們在外面等了這麼久,真太對不住;我要把我們提出的方法告訴你們。」

當時孩子們也都在場,她把這些辦法向全家人解釋得個個十分滿意,這也使米考伯先生又恢復了但凡辦一切期票事務時都非常雷厲風行的習慣;他不聽別人勸阻,馬上就興沖衝出門,買用在期票上的印花。可是,他的興沖沖即刻受到沉重一擊。5分鐘後,他又被一個法警押回來。他聲淚俱下地告訴我們:一切都完了。

這當然是尤來亞·希普干下的好事,但我們已做了充分準備,很快付了錢。又過了5分鐘,米考伯先生就坐在桌旁,帶著十足的快樂表情——只有那種愉快的工作或製造潘趣酒,才能讓他發光的臉更顯出光彩——填寫借據了。他懷着藝術家的趣味寫那些借據,像畫畫一樣修飾它們,橫過來打量打量,再把日期和數目鄭重地記到袖珍筆記本上。記完後,他又對於這些借據的寶貴價值作了番很有感性的思考,他這麼做時真夠人看的。

「喏,如果你允許我給你一個忠告,先生,」姨奶奶默默看著他說道,「你最好永遠再不幹這種事了。」

「小姐,」米考伯先生答道,「我準備在將來新的一頁上寫下這麼一種誓言——米考伯太太可以做證。我相信,」米考伯先生鄭重地說道,「我兒子威爾金將永遠記住,他寧可把他的手放在火裡,也決不來擺弄那已經戕害了他不幸的父親的心血的毒蛇!」剛纔還深為感動的他馬上又成了失望的化身了。米考伯先生懷着陰沉憎惡的神氣看了看那些毒蛇,方纔他對它們的讚賞還沒完全減退,然後把它們折好放進衣服口袋裏。

那一天晚上的活動就這麼結束了。悲傷和疲勞已使我們再也支持不住了,姨奶奶和我決定明天回倫敦。當時講定,米考伯先生把他的可動產賣給舊貨商後就跟我們一起走;在特拉德爾的指揮下,威克費爾德先生的業務也以適當的速度予以結束;愛妮絲不等那一切安排就緒就也去倫敦。我們在那老宅裡度過了那一晚上。

希普一家走了,就像一種瘟疫從那老宅裡被驅除了一樣。我像一個沉船遇難後又僥倖回到家的流浪者一樣在我的老房間裡躺下。

第二天,我們回到姨奶奶的小屋——不回我的住宅了;當她和我像昔日一樣在就寢前坐在一起時,她說道:

「特洛,你真想知道我近來有什麼心事嗎?」

「我真想知道,姨奶奶。如果有這麼一段時間,我為你有一種我無法分擔的悲哀和憂慮而不安,那就是現在了。」

「沒有我這小小煩惱,你已經夠悲哀了,孩子,」我姨奶奶親切地說道,「特洛,我不會再因為什麼而對你隱瞞什麼事了。」

「我很明白這個,」我說道,「可是,請現在告訴我吧。」

「明天早上你肯同我一起乘車走一小段路嗎?」我姨奶奶問道。

「當然。」


  
「在9點鐘,」她說道,「我要那時告訴你,我親愛的。」

我們準時在9點坐一輛小雙輪馬車出發,朝倫敦趕去。最後,我們來到一所大醫院前。醫院附近停着一輛很簡單樸素的靈車。車伕認得我姨奶奶,按她的手勢把車慢慢趕開,我們跟在其後。

「你現在知道了,特洛,」姨奶奶說道,「他已經去了!」

「他死在這個醫院裡嗎?」

「是的。」

她一動不動坐在我身邊。不過,我看到她臉上又淌滿了淚水。

「他曾在那兒住過一次了,」姨奶奶然後說道,「他病了很久了——這麼多年來,一個身子衰敗的人。當他在最後那場病裡知道他的病情後,他求人通知我。他當時感到又愧又悔了。非常愧悔。」

「我知道,你去了,姨奶奶。」

「我去了。後來,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很多。」

「他是在我們去坎特伯雷的前一天晚上去世的吧?」我說道。

姨奶奶點頭。「現在沒有人可以傷害他了,」她說道,「那種恫嚇是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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